“可是话说回来了，为什么羽翅人要侵犯你们呢？说起和青丘国的纠葛，那毕竟还是有世仇的，可是和你们……”
“强盗理论，还需要借口吗？他们盯上我们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这我方才记起来，之前被掳往羽翅国的时候，便听兮兮说过他们国家人越来越少的话。
“他们布下各式机关，藏在我们国家的高林丘陵一带，只要有咸平人一经过，他们便从树上哗啦下投下罗网，四处飞来的羽翅人便将其捕获；或是在地上设置陷阱，只要咸平人一不小心踩上，嘿嘿，麻袋或是罗网口嗖地一下收紧，吊在半树上，一会儿就有羽翅人飞来‘收货’了。像麻雀一样被筛子罩住了，像鮆鱼一样被鱼钩钓住了，怎么扑腾和挣扎就是不能挣脱出他们的魔爪。他们满载而归时，脸上还带着恶魔一般奸诈的笑。”
天罗地网
“他们固然是残暴贪婪，可是正经的原因总有吧？”
“哼，还问呢！没有我们，羽翅国人能找到青丘国吗？不可能！他们抓走我们的一些人，严刑峻法逼着我的同胞们给他们制作通道，那个通道你知道的。”他用手比划着一个圆圈给我讲，这样前因后果我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还抓走我们的人，给他们作占卜，黄道吉日什么的，比如要求为他们占卜未来战争之事。咸平人怎么可以随意泄露天机？咦，不要小瞧我们！再说那样的话我们也是要受惩罚的。咸平人是不可为恶的，譬如战争、斗利等事情，而以替恶人占卜泄露天机一类的事情情节最为严重，会不得善终的，先是嘴巴会起脓疮，然后遍及全身，最后全身糜烂而死，最后自己会不自觉地走到荒山野外倒地而死，腐体生蛆，最终化为一堆白骨无人识，想想就瘆人得慌。”
他突然变得有些害羞起来，“哦，说到这里怎么感觉自己心里也会有些许愧疚，彪儿你明明地告诉我，我替你做的可并不算泄露天机吧？”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寻一个答案，“你说，和你一起做的，为救你做的，行的都是善事，不算什么的，那可和他们做的绝对不一样了，你说是吧？”
“那是，那些当然不算，在天神灵也会通达的。兮兮不要自己吓自己。”我抚慰着他，他长松一口气接着说道:“谢谢，我们还是有些气节的，只是可惜了我们的同胞了，说了遭天谴，不说便也是死路一条，惹怒了他们，稍有不从者便重刑伺候，遇到心狠的咸平人被会统统咔嚓掉”，他把手架在自己的脖颈处，恶狠狠地比划着吐出印有地图的舌头，“更有甚者，甚至……”他的手颤栗着。
“甚至什么？”
“他们丧心病狂，说是要搜集藏有珍奇的国家的地图，活生生地割下我们的舌头，有时候死了都逃不过，有了世界珍奇分布的地图，这样便可以填满他们穷兵黩武、四处搜掠的欲壑了。可惜我们没有最初青丘国那样的武功将它们根除殆尽，只能任人宰割！”我很少见到过他咬牙切齿，泪水不停流，“可是我们能做什么呢？不过打碎了牙齿和血肚子里咽，只能祈求对方稍微发发慈悲了。有时候我是悔恨自己这一辈子身为咸平人的身份的，别人看着我们能耐大，却也是有着别人没有的无穷无尽的苦闷呐！”
“没想到羽翅人竟然如此禽兽，我在那段日子里全然未曾发现。”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青沫的样子来，不管到哪里总能碰见几个善良的人，这实属我自己的幸运。
“可话说回来，你们藏得那样好，他们都能发觉，他们也真是……不过，你可胆子真够大的，那段日子里只身独闯羽翅国三番五次来看我。兮兮，是够意思的！”我冲他竖起大拇指。
他擦干眼泪，笑着说道：“和你说说话也好，纵然危险些，倒底咱们也是可以互相宽解的”，然后他接着说：“要不说呢，他们简直是比麻雀还要狡猾可恶的一批动物，丝毫不值得信任。兴许是早先祖辈们谁被无意逮到了，咸平人的秘密和神通或许也是从那个时候被羽翅国人发现的，这样咸平人的居所就不再全然是个秘密了。可是，这几个月来他们闹腾得越发厉害了，有甚于过去十倍，大有将我们一网打尽的势头。嘘，我们咸平人的事情，彪儿，你没有跟这里的其他人说过吧？”羽翅人的兽行已经让他风声鹤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摇了摇头。
他起了身走到门处，向四处打望，没有一个人，然后回身又朝我走来，边说道：“那就对了，千万不能再让这里的人知道了。已经来了一群禽兽，我们被逼的穷途末路，无处可躲，若是再来另一群虎豹之徒，岂不是要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想来，你和我在羽翅国的那些日子，我说话行事是有些太不小心了，要知道鸟族的听觉可是要比蛇族强上百倍的咧！想必那些在羽翅国周游的祖辈就是因为不警惕才被挨打正着抓住的，这样越来越多，反而害了自己的子孙后代，引狼入室啊！哎呀，罪孽啊，我简直是火上浇油呐！怎么那么随性呢！该死！该死！”
他咸平国式自责又开始了，胡乱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头发一根根地掉落在地，脑袋上的头发更稀疏了。
我忙下床止住了他，“你现在身体虚弱，兮兮你何苦再要这样糟践自己呢？”我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到处招摇炫耀本领，我的行踪一定是泄露了咸平人的秘密了，然后被什么不轨之人偷听到了。”他的眼睛瞪得老大，“然后，然后，被发现了，被发现了，所以他们更加猖獗了，所以我才是最大的那个罪魁祸首，我是咸平国历史的罪人，我愧对咸平国的祖宗先贤！哎呀！我该死，该死，十足的该死，你起来。哎呀！”我要拉他手制止他再虐待自己，却不想被他一手推开，谁知他撕扯自己的头发愈加疯狂了。
可是突然他又停了下来，口中念叨：“青丘国，蛇族。”然后轻肆地大笑起来，可是，这里是蛇国，我不怕——他们都耳背”,又平稳淡定念念有词：“对对对，没事的，蛇族的听觉是出了名的差，是我最近太紧张了，太紧张了……”他站起来在屋内踱着步，口中念叨着。
我上前一杯茉莉花茶泼在他脸上，他方安静下来，我便把他拉到床沿处，他揉了揉自己的脸，如梦方醒，问道：“刚才我究竟怎么了？”
“不知道，胡言乱语的，失心疯一般。”
“果然是身子越来越不济了，我的聪明在一点点受到伤害。”
“一会儿回去好好休息下吧。在这里你也不便呆太久的，一会儿李崇刚回来见到你就不好了，你不是不想让第二人知晓你嘛？”
“也是。刚才说过，今天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趁我不行前替你办几件大事。你瞧我现在这脑瓜，正事还没有办，净让你听我瞎牢骚了！”
“行了，不要废话了，咱俩不需要那么客气的。你以前经常帮助我，我是念着你的好的，你这些苦不说给我又能说给谁呢？”
他会心地朝我笑，此时烛火下他的脸平静而祥和，我的内心也便宽慰了些，“谢谢你，彪儿。”
“哦”，他突然拉起我的手说道：你哥哥今晚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
“不然呢？现在就带你去看看，办完事我再回去，也不枉我这一趟冒险。我可提前给你说啊，你可不许不高兴，要是那样的话我情愿不带你去了。”
“好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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