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游——绍兴

作者: 快乐就是猫吃鱼 | 来源:发表于2018-11-13 14:08 被阅读0次

    抵绍兴时,天已渐昏,适逢下着小雨,行人希落。走在厚重石板路的台门老巷里,不由想起了戴望舒的《雨巷》,只是少了一把油纸伞握在手中。夜宿台门国青旅,布置别设,多有江南的余韵,满墙的涂鸦,诉说着不知多少游子的故事,若是闲暇,立足墙角,品读几句,亦别有一番滋味。

    晨,登会稽谒禹陵。传禹庆功与会稽而薨,葬于此。会稽虽不高,却难掩其魂:脚卧一湖,清明如镜,亦若怀抱之珠,禹陵坐落于山腰,掩与苍翠,然朱墙曲折,庙堂森森,更见其威严。山顶矗一禹像,铜镀,高约十丈,左手执耜,右手略杨,披衣拂起,似在风中。倒不像是一个治水专家,俨然一位挥斥方遒的将帅,然禹何尝不是一帅呢?遥想当年,于越地多沼泽,耕作之难,潮瘴之苦,人民之艰辛,始禹至,导通疏浚,方有越地之秀容。此不正是禹率领众人与恶劣的自然环境作斗争吗?后人修庙以纪之,当是庙堂之始,今虽多为翻建,然我们纪念的恐不是庙堂里的那尊泥塑,而是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心系天下苍生的精神吧。

    站在会稽山顶,仿佛依旧能听到越王勾践誓师的激情,却不见若耶溪何处。《越绝书》言:“赤堇之山,破而出锡,若耶之溪,涸而出铜”。欧冶子先生当年或许就在此处,开山取锡,晒水提铜,叮叮当当响彻山谷为越王铸剑。而如今山犹在,溪不存,剑难寻,而山顶之人却豁达了。何也?——欲做圣人难,还不如真真做回自己。

    禹陵西南侧,有樱花林,三月时,落“樱”缤纷,只是树不甚大,若过几年,定是一美景。

    午饭毕,直奔沈园,园与台门相对,步行即至。左手绿水,右手白墙。墙面满题诗,皆出陆游之手,尽为唐婉所作。一句“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让在墙下读诗的人也不由的感到多少凄凉与无奈。是啊,人已消殒,情还在绝唱。

    进正门,入目便是密密挂着的许愿牌,从檐角至走廊一直延伸着。牌木质,呈葫芦状。拾几片来读,多是爱情的宣言,亦有友情的互唱,倒是青春的见证。屋顶的紫罗兰如一团紫色的火焰,顺着瓦槽燃烧着,几滴火苗就要滴落下来,悬在半空,多么美的花,多么壮丽的时光啊!

    继续前行,遇一方墙,有诗两首,正是那百年绝唱《钗头凤》: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题诗的人早已不在,我却仿佛看到了当年一对年轻的男女在园中奔跑,依依杨柳,绿塘明鉴,襦裙摇摆,欢声笑语充斥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谁曾料,再抚老墙,只能是提笔相念,和诗相诉。两首诗紧挨着,就像两个人的心,可终究就是没能走到一起,这也许就是爱情吧,让老天都羡慕到恨得东西。

    整个沈园与其他江南园林无甚差异:廊亭相呼,湖柳相映,庭院相连,路径相错,步与园中,目悦心愉,这是园外的现代生活难以寻求的。

    夜,沈园听戏。与昼不同,夜色的沈园绰约朦胧,灯光下的房屋树木都呈现出不同的色彩,倒映在湖中更是溢彩流光。悠悠的的二胡声,隐隐的石桥影,心也跟着沉醉了。

    戏台很小,戏院也不大,七时开唱。越语本入耳,更何况越剧,音如泉溪(之澄澈),调似幽谷(之婉转)。加之戏家有意,更是将陆游、唐婉,梁、祝,张生、莺莺都成眷属,让台下的情侣们为自己的爱情又不知道许下多少承诺。沈园故主如若看到这番情景,定也不在为爱而惋惜了吧。

    曲尽人散,然意犹未尽。随路之曲折,竟发现绍兴城居然是一个现代版的“太极城”:一半动态繁华,车马如龙,高楼林立,通明的灯火像燃着的火,激情热烈;一半宁静婉约,十步一桥,桥下流水静静地淌着,水面上摇曳着昏黄的灯,灯紧挨着老房子,像是一对暮年的夫妻,老房子依旧白墙青瓦,夜色中更显沧桑,石板路分列河流两旁,默默地延伸着,几棵相互攀谈的老樟树,粗心的落下沉甸甸的金色背影,背影里驶来一辆老式的人力车,摇摇晃晃的拐进了长长的深巷,越来越模糊......一切是那样的安静。这个城市的动与静谁也不多谁一丝,谁也不少谁一毫。脚,刚刚还踏着现代的节奏,一不小心便踩进了唐宋的尘土。

    本想着让走醉了的脚好好休息一晚,没想到李大哥一入住便给我狠狠地上了一晚上中国地理,幸好大哥铺开地图只讲了祖国的边疆地区,没有伸入到内陆,要不然真要夜未眠了。

    次日,经不住大哥的诱惑,同去安昌古镇——中国师爷故里。大哥讲的对,在中国旅游业过度发展的今天,安昌还是一个活着的古镇。

    镇子依河而建,成长长的街,然后又从河的两旁向外发散,构成众多的巷。街架篷,竹骨布皮,或挂鱼干,长约二尺,目怒圆睁,甚为凶煞;或置腊肠,排数根,色酱紫,好不馋人。箍桶铺,叮叮咚咚制作者木桶,有杨二店,李三铺都争个最正统;拉面馆,案板上摔面扬起的面尘在从缝隙射下的阳光里迅速的翻腾,也要争个最能;还是大妈洒脱,不争不比,刀速不紧不慢,刀切不偏不倚,一阵工夫满满一箩筐的笋变成了大大一见方的笋片,不能不叹为壮观。街上的人家亦没有为了迎合游人而全变成兜售纪念品的商铺,大部分还是饭时生火煮饭,闲时打牌串门,生活依旧。

    巷迂回,说不定就闯入了师爷府或某钱庄,庭深墙高石斑驳,屋空瓦老树沧桑。要不是雨,我想我恐怕要被这安静的一切所蒙蔽,熟料瞬时瓦伶伶,树瑟瑟,石径淅淅沥沥,仿佛诉说着曾今的兴衰,不得不叫人感慨时间的速利。如果心有不快,来这里的青石小径走走吧,走着走着心也被洗涤了......

    对于镇上的人来说,这点小雨算不得什么,大可不必像街上的游人,东躲西藏,慌张乱叫——一副落魄的样子。河面的乌篷船照样来来往往,倒是这雨给河面增添了不少韵味,也给船家招揽了不少生意。打鱼人的工具好不简单,两根竹竿间扯着一块网,狠狠地往水里一甩,两臂用力一张,然后迅速地一提,鱼儿便收在网中。沿着河走,看着小船从身边划过,穿过石桥,停在柳树下,屏住气,真一幅江南水墨啊!

    归,见时尚早,遂游有天下第一水石盆景之名的东湖。游过东湖方知天下之名山秀水之美誉,最数其不过不失,恰如其分。东湖之迹,虽非为天斧之工,但亦是无心之作。值汉起,相继至此凿山取石,至隋,越国公杨素为修越城,大举开山取石。经千年,遂成悬崖峭壁,奇潭深渊,宛如天开。壁如削,湖似妆。湖中怪石,阙一小口,刚及一船通,过,则豁然开朗,犹若陶公笔下之武陵人入桃花源,即为陶公洞,又一巨石,远观无异,近看则倒影与石合而成一巨桃,甚为奇妙,则称仙桃洞。湖面多架桥,长者跨两岸,短者则数步,形则有直有拱,其中“霞川桥”最为生动,桥映水生影,水中之影,恰似行书之“川”,随水而动,恐王右军在世也难写出这样的字来。湖岸植桃树,因少而更觉丽,贴水而生,若对镜梳妆,谁知惊风破鉴,红妆随绿水传遍湖面。登高俯瞰,水石皆若纳与一盆,名之水石盆景一点不差也。

    出游之乐,或赏山玩水,或感古增识,可大家却都忽略了其中还有一乐,便是在旅途中结识陌生的旅友。这不刚进兰亭门,便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哪里见过呢?沈园听戏时前排老挡我们的那两个脑袋,樱林赏花时那一袭身影。从“鹅池”到“流觞曲水”再到“墨池”,一路相随,她两前面窃窃不知何语,我和叶君则后面小声议论着谁最漂亮一些。恰遇一土墙,适取景,邀,欣然许。后多请我跟叶君替为拍照,虽话不多,且互不知姓名,然这种陌生的缘分更是给人一种别样的兴奋与乐趣。

    越王允常之墓距兰亭不远,棺以整木而成,外裹树皮,再外则铺木炭,皆出山中之木,真不敢想这需要砍伐多少树木,耗费多少人力?

    徐文长之墓也在附近,通路已多生杂草,引标也已倒斜,想是久未来人的缘故。达,墓门紧锁,所见此番情景,但我倒觉得挺好。想先生一生不苟同与世俗,如今静静地躺在这里,估计也正合先生的性情,若是游人络绎不绝,恐先生也难得安宁了。

    回,访先生之青藤书屋,墙角的那棵青藤,俨然已长成一棵树,倔强、骄傲的向上生长着。

    鲁迅先生的故里就在台门老巷里,总觉得出门即到,随时可以参观。孰料竟是临行时的匆匆一走,故不敢多言亦记之,唯恐不实。

    本打算绍兴一日游,何曾想一日意犹未尽,二日则更浓,竟一游五日,若不是囊中羞涩,不定更多。忆这五日,车夫师傅能如数家珍的讲解这里的每一处景点,小巷人家则热情的讲解发生在这座城市的曾经的故事,方便的公交车,实惠的便利店。这里丝毫没有沾染现代生活的急躁。也难怪,这可曾是出过百余位状元的城市,更有如徐文成、鲁迅、秋瑾等民族先知在这里诞生。如此的底蕴,时代的变迁,只能使它像绍兴的花雕酒,越来越香。

    酒气不让山阴城,书香犹该绍兴人。绍兴,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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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评论

      • 夕雅y:💜💜
      • 水哥_8211:去过绍兴很多次,没发现照片中的景色。原因是去工作。
        快乐就是猫吃鱼:@水哥_8211 哈哈~那该死的工作埋没了你发现美的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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