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里，我在一个名为“云武堂”的培训公司给小学生补习写作、英语。
他第一天来到我的课堂，迟到了一会儿，让他自我介绍，他说叫傅子铨，“师傅”的“傅”，也可以写成“支付宝”的“付”。
给他发了个新作文本，他在封面姓名栏里写下“大胖”二字——他的脸胖嘟嘟圆乎乎的，看到就想揪一把。（后来跟他熟了，不用心写作业，我趁机揪过几次，手感一流。）
刚开始几天，他还肯好好坐在凳子上听课写作业，后来能躺着绝不坐着，地板让他蹭得锃亮。
一次我叫他到桌子旁来，他匍匐在地板上，一寸一寸往前挪，像在游泳，这是干泳吧。
云武堂来了一个会扎针灸的牛道长，我让他给傅子铨扎几针，治治这娃儿的懒骨头，牛道长果然掏出一排针来，起身作势去扎傅子铨，他叫着笑着咕噜噜滚远了。
我问他，“等你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你天天滚在地板上，人家会喜欢你吗？”
他高声回答，“我和我的女朋友一起在地上滚。”——呃，好吧，滚就滚。
补习了一段时间英语后，傅子铨的成绩比以前好多了，但总有错些不该错的题。放听力时，他老抱怨录音太慢了。我留意到他一边做听力试题一边做笔试内容，一道题，录音没放完他就勾了答案。
给他讲错题，才开口他就飞快选出正确答案。刚才怎么做错了？他道“没细看”。
后来我给他定了目标：笔试成绩58（总分60分），嘱他每道题读两遍，果然分数一次比一次高了，有一次53，创历史最高纪录，他抿着嘴笑，抿出一个小酒窝——他说平时在学校一般考60多分。
他背单词很快，一个单元里的几个单词，他几分钟就能写出来，但让他写一个“超纲”单词，“不要！”他利落拒绝。
一天早上他给我带了个面窝，说是他觉得好吃，特意给我买了一个，我既开心又感动，这个六年级的小男生，居然记得给我买吃的！
我激动地咬了一口，果然好吃。第二天他又给我带了一个。
傅子铨最后一天的课程结束后，他妈妈接他离开了。于老师给我看一枚一元的硬币，说这是傅子铨还他的——前几天这娃向于老师借了一块钱坐地铁。我们感叹了一番，这个娃，借别人的钱，哪怕是一块钱，也惦记着还，品行可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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