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庞尔布克先生一口咬定是这样,加上他又是一个自备马车,高人一等的人,别人自然都随声附和,认为一定是这样。只有沃普斯尔先生怀着一个疲惫的人有气无力的怨恨激动地喊了一声,表示反对,可是他说不出什么外表有力的反驳意见,大伙也就没有理会,何况那时他正背对着火炉烘着身上的湿衣服,背后的潮气冒个不停,那副样子更无法取得别人的信任。
“你姐姐可是个长得顶好看的女人。”我禁不住望着火炉,掩饰不住心头的怀疑。“不管外人怎么个看法,你姐姐可是——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女人!”我想不出什么恰当的话来回答他,只好说“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我也是这样。她皮肤红一点,身上四处”骨头多出来点儿,这对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乖巧地说,如果对他都没关系,那对谁还有关系呢?
“这孩子要是今晚还学不会感恩的话,那他一辈子也就不知道感恩了。”我像一个孩子可能会做的那样,装出一副感恩的神气,可是我心里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我得装出那副神气。
这一次我还有一个发现就是旁布尔乔克先生做生意的方法就是瞅着街对面的马具商出神,马具商的经营办法就是两眼盯着马车制造商,马车制造商的处世之道就是把两手插在衣兜里,端详着那个面包店店主,面包店店主总是抱着两个胳膊,目不转睛地望着食品杂货铺店主,食品杂货铺店主则站在门口,朝着药房老板打哈欠。在那条大街上,唯一一个专心致志地赶着自己买卖的人,似乎就是那个钟表修理工,他始终戴着一个放大镜,坐在一张小桌子前面,对着手里的钟表专心致志地看。
Z形视线
埃斯特拉轻蔑地说:“瞧他的手多么粗糙!他穿的鞋多么笨重!”以前我从来没有为自己的手感到害臊,可是这时候我竟然也认为自己的手长得实在难看。她那么瞧不起我,我好像也受到感染,也变得瞧不起自己了。
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我连忙趁这个机会看了看自己那双粗糙的手和笨重的皮鞋。以前我从来没有为这些事操过心,现在却烦恼起来,觉得自己这方面实在粗俗。我决计要去问问乔,他为什么教我管那几张画牌叫做“杰克”,那几张牌应该叫做“内夫”才对。要是乔当年受到了较为高尚的教育,那我也就不会这么没有教养了。埃斯特拉回来了,拿了一些面包和肉,还有一小杯啤酒。她把那杯啤酒放在院子里地石头地上,把面包和肉交给我,看也没有看我一样,傲慢无礼地仿佛我是一条失宠的狗姒似的。我受尽屈辱,伤透了心,遭到鄙薄,十分不快,感到既愤怒,又难受,心里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创痛——只有上帝知道那该叫什么!泪水涌进我的眼睛,我正要落泪,那姑娘回头望了我一眼,看到我这么伤心,脸上马上露出了喜色。
我一面哭,一面用脚踢墙,还使劲扯自己的头发,我的心情那么酸楚,那种莫名的痛苦那么剧烈,非得发泄出来不可。我这么感情用事,本就是姐姐一手造成的。不管谁抚养孩子,在孩子成长的小天地里,体会最深切的,感受最敏锐的莫过于遭受不公正地对待,还是孩子很小,他们生活的天地也很小,而孩子玩的一头木马,按比例而言,却和大人骑的一匹烈马差不多。就我而言,从幼年起,我就遭受不公正地对待,我的内心也始终在反抗。从我会说话的那天起,就知道姐姐由着她的性子,粗暴强制地对待我,是不公正的。我早就有了一种根深蒂固地想法,认为尽管我是由她一手拉扯大的,可她并不能因此就可以随意打骂我。我在她手里挨打受骂,受尽屈辱,守夜挨饿,还有其他各种悔罪不过地处罚,这样长年累月就养成了这种自信心理,再加上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成天心里这样嘀咕,因而我生性胆怯和感情用事就是这样造成的。
我一路上细细回想着刚才所见的一切,同时翻来覆去地思量原来自己是个低下的干粗活的小子,我的搜很粗糙,我的鞋 也很笨重,我还染上了粗鄙的习气,把内夫叫做杰克,我过去从没想到我竟然这么愚昧无知,总而言之,我过的是粗俗底下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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