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心情听大山胡扯，只想快点见到伊万大叔。
此刻，他一定备好了香喷喷的烤肉、烤鱼、锡纸牛排，等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啦。
当然，也少不了烈焰伏特加，喝与不喝今晚都要摆上桌的。其实，品过它的人就会晓得，这酒没有想象的那么烈，酒精度数还没有二锅头高呢。
大山继续打趣：“这菜谱是太值钱了，一个来回还得搭上四箱油！”
“别废话了，伊万大叔心里有数，不会让咱们白跑的！”
大山突然问我：“媳妇儿，你给伊万大叔准备礼物了吗？”
我点点头：“当然，香烟一条，伊万大叔会喜欢的。”
他听我说完，扑哧就笑了：“亏你想得出来！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
我腾出左手捶他一拳：“不会说话就闭嘴！女孩子什么样啊？大冷天能送出花来呀！我开车够累了，你还在这找不痛快！”
“我错了我错了，媳妇儿辛苦，准备了礼物就好！”大山嘿嘿笑起来，我狠狠瞟他一眼不再理会。
当表盘提示燃油不足时，我们终于驶进了伯力市区。一身疲惫的我，根本没有精力观赏乌苏里江畔月夜的美景，更无心思瞭望金顶大教堂迷人的风光。
俱乐部的大门敞开着，伊万大叔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亲自打开车门，一伸双臂把我抱下了悍马车。大叔豪爽好客，我自然也要热烈地回礼，虽然他的大胡子扎得我脸颊生疼，但可比那刺骨的寒风有人情味的！
伊万放下了我，才转身去和大山打招呼。
还没等我介绍，他们就像老朋友似的握手拥抱。这就让我有些惊讶了，初次见面至于这样激动吗？好夸张啊！
拥抱过后，大山将菜谱递给身旁一位乌克兰小伙子，又转身拔出车钥匙，打开后备箱取出一大罐滇红。
他什么时候将这玩意儿藏车里的？我竟然都不知道！看着他娴熟的动作，我除了吃惊，还有些费解。这还是那个平日里丢三落四，做事情虎头蛇尾的大山吗？一过境就脱胎换骨啦！
还来不及细思量，伊万大叔就带我们穿过热闹的前厅，直奔后方。到了射击馆也没有逗留，继续七绕八拐向前走，兜兜转转一大圈，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库房。推开那扇生锈的铁门，转眼就置身于一片开阔的场地啦！
光是看那几处拱门造型，金碧辉煌的，可比俱乐部的门头壮观多啦！
“哇，伊万大叔，原来里面别有洞天哪！”我用俄文感慨着，后悔上次没有好好参观一番。
伊万呵呵地笑：“真希望你们能多住几日啊，可惜啦可惜啦！”
说话间，对面房间的大门被打开了，门旁站着两名彪形大汉，都是白俄血统。看样子，他们会一直守在那里的。
刚一进门，我就被震住了。即将满屋飘香的视觉盛宴，看来比我想象得要丰盛呀！洁白的桌布上，已经摆好了三套盘叠刀叉，各式杯子也是标配。
伊万亲自接过厨娘手中新出炉的面包，上面放好的小纸杯里，已经盛满了亮晶晶的细盐。
这可是待客的最高礼仪，我们只能欣然接受。我努力微笑，撕下小块面包蘸上一点盐，硬着头皮吃下去。
我反复琢磨着，这是什么民族嘛，怎么会想出吃盐的待客之道呢？不如蘸糖好！
再看大山，他可没有我这样别扭，此时正吃得津津有味呢！可能是餐具摆放的提示，大山直接拉着我在长桌右侧落座。
伊万在对面拍拍手，先上来一道什锦沙拉。我吃了两块土豆和红肠，心里搞不懂大叔这么讲究要干啥？快点上主食吧，我都要饿扁啦！
大山倒是好整以暇地端坐着。不知哪里来的俄罗斯大美女，倒酒的姿势好漂亮呀！可惜我这么看好她，她却转身只为我来了一杯格瓦斯。
还能怎样？客随主便呗，喝吧。
当白瓷双耳红菜汤摆上餐桌时，我不由得赞叹，真是中西合璧的美食艺术啊！这道辣中带酸，略显微甜的开胃汤，很合乎我的口味，肯定要多喝点喽。
我瞄了一眼大山，突然感觉他对餐桌上的规矩很熟络，举手投足间更是毫无违和感哪！
难道过境之前，他在家反复练习过啦？我对他的表现，确实产生了一丝疑惑。
等到基辅鸡肉卷、煎牛排、烤乳猪，还有辣根鲟鱼等陆续上桌时，他们两个人在无需语言交流的友好气氛里，已经连干三大杯伏特加了。
我嘴上吃着，心中暗暗叫苦，大山喝醉是毫无悬念了，这可怎么回海参崴呀？本来还指望他后半夜开车呢！
让我好奇的是，席间的伊万不自觉地说着俄文，大山并未寻求我的帮助。在没有翻译的情况下，他竟然频频点头，就像真能听懂一般？
我忍着笑，这个大山太能装模作样啦！
大美女见我把手放在喉咙上，就知道我吃饱了。她两分钟不到，备了一份冰淇淋在我面前。
我正欢喜着美女好贴心，怪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只见大山拿起一片面包，抹上黄油，蘸上红鱼子酱，非常自然地吃起来，那感觉好陌生！
大山发现我愣愣地盯着他，只是朝我抛了个朦胧的醉眼，然后继续嚼着口中食物。我吃着冰淇淋，越发迷糊了，原来他是这样的大山吗？
用餐结束，已是伯力时间的午夜。因为满腹狐疑又无头绪，所以我一反常态毫无困意。
伊万带着大山回到射击馆，我紧随其后。环视一圈，各式转轮手枪、冲锋枪、突击步枪、轻重型机枪在这都能见到。还有多款自动、半自动手枪，我依然傻傻分不清。
万万没想到，今晚这个大山，真的是令我大开眼界刮目相看！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醉了，顺手就扔给我一把勃朗宁。我本能地接住，感觉那重量足有三千克，压得我手腕向下一沉。伊万和大山都被我呆瓜的表情逗笑了，而且是哈哈大笑，我气极败坏但又不能发作。
“遇到突发事件，会开枪吗？”大山边摆弄着一支冲锋枪边问我。
我被问蒙了，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
伊万替我回答了：“这些我都手把手教过她，一会可以再练习几遍，应该没问题的。”
大山点点头，我的胸口好闷，心跳瞬间加速。
他确实能听懂伊万的俄文，伊万也能听懂他的中文！紧接着，他们就用极快的当地口语交流，声音压得很低，根本听不出内容是什么。
我的脑子一阵眩晕，感觉天昏地暗，胃里的食物骤然翻涌，被我生生地压了回去。我努力地让自己淡定淡定，再淡定！可惜根本没用，牙齿紧张地咯咯作响。
大山走过来，满身酒气。我感觉此刻的他，要比在家时威猛健壮？对，不是错觉！
“媳妇儿，你在想什么呢？”他笑着抽走了勃朗宁，塞给我一把小巧的手枪。
我的手指却抖得厉害，眼前间歇式黑屏，大脑完全不能掌控自己的神经！全身的血液好像凝固了，整个人掉进冰窖一般。
“小丫头，你太紧张了，要放松。”
他帮我握紧了持枪的手，一股电流顺着手臂传遍了我的全身。听见伊万大叔的脚步声，我才慢慢缓过神来，脑子里僵硬地搜索着文字。
“哼，原来你这么厉害，居然还瞒着我！”我故作生气不理他。
他也不介意，右手继续握着我的手，左手向后拉动套筒，我清楚地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后击锤已被迫压平。他慢慢抬起我的右手臂，朝前方靶心瞄准。
他的鬓角贴着我的太阳穴，那均匀的呼吸鼓动着我的耳膜。虽然感觉不到危险，但也没体会到浪漫。他的亲切友好，我只嗅到了三分熟悉的味道，剩下的距离感异常清晰。
我不停地问自己，真的是不了解他，还是完全不认识他呢？
“这把六四威力不弱，枪身小巧携带方便，你完全可以保护自己的。当然，还能至少在五十米的短距离内射杀目标。”
大山说着迫使我的食指扣动扳机，砰地枪声响起，在封闭的空间迅速回荡，震耳欲聋脑壳生疼。后座抛壳时吓得我闭了一下眼睛，就没看清是否正中靶心。
我只感觉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胳膊酸疼无力，脊背上的冷汗浸透了衣衫。如果可以，我真想昏死过去。
“伊万大叔，您刚才说手把手教会她的，现在怎么感觉像第一次开枪似的？”
“哈哈，这丫头今天可能是累坏了。让她去休息吧，正好我还有事跟你商量。”
这个大山点点头，将我搂在怀里，然后对着我的耳朵轻声细语。
“媳妇儿，这里还有更小的77呢，但看你这样恐怕驾驭不了它。警戒之下，第一枪击发不成，那就性命堪忧喽，有时间再教你吧！”
说完，他按着我的拇指将击锤完整归位，再拨动卡笋，弹匣咔啦落进了我的左手，随即被伊万取走。
“剩下的交给我吧，你先送她回楼上休息，我在车上等你？”
“好，回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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