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香不是唐伯虎点秋香那个秋香，她是天工阁的一只画萝。
最喜爱穿着水蓝的衣服，甩着自己的长辫子，和她的小毛驴一起游山玩水。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脆生生的声音响彻在阴森的树林里，秋香甩着自己的辫子毫无惧意。
“唔……”秋香甩辫子的手一停，看着传来动静的那边树林。
“什么人？”秋香放下毛驴的缰绳，一步步走近。
“救……我……救……”秋香刚看见那个壮硕的男子，他就昏了过去。
“大毛……救他么？”秋香问那边已低头吃草的毛驴，得不到回应，思考了一会儿就扛起了汉子。
“呃……”艾商睁开眼，看见的不是自己熟悉的黄土墙壁，而是木头架构的房梁。
想了想自己昏迷前遇见的小姑娘，也就知道自己得救了。
艾商尝试着挪动想下床，却发现全身疼痛，好不容易坐起身已经疼得冷汗直冒。
“吱丫——”门被推开，艾商的视线对上推门而进的秋香。
“你醒了？还能坐起来，不错嘛。”秋香不在意他的打量，把手上的托盘放在床边的矮柜上。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艾商抱拳施礼，却得到一阵嘲笑。
“诶，不是说中原人才那么多规矩的么？你不像是中原人啊！”秋香把托盘上的一碗药递给他，“喏，我让路果替你看的病，她说你的伤看起来重没有伤到筋骨，多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额……大夫可有说多久？”艾商挂念着师门的兄弟，接过碗一饮而尽。
“路果说八九天的样子。”秋香把他喝干净的碗放在矮柜上，拿过一盒东西，示意他上床。
“姑娘……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啊！”艾商尴尬，虽然对方是个女娃娃，还是男女有别啊。
秋香歪头：“你能别老姑娘姑娘的叫么？我叫秋香。给你上药呢快躺下。”
“秋香你爹呢……你虽然小但是对你名——”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年纪小不懂事，他却不能不为她着想。
“你墨迹啥呢？我二十了你以为我多小？你昏迷的时候就是我给你擦的澡抹的药！”秋香翻了个白眼。
艾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下的五味杂陈……
她明明……看上去还是个小姑娘……而且……她帮他……
艾商有些头疼。
“诶，你在磨蹭什么啊！”秋香皱眉，以为他无力，便上前扯住他衣服要帮他换下，艾商急忙按住了她手。
“秋香……你……帮我……”艾商再次痛恨那个伤自己的人，让他必须面临这窘境。
“是啊。”秋香答的爽快，疑惑他脸上飘起的暗红是什么。
艾商叹气，权衡之下做了决定：“秋香，你愿意下嫁于我么？”“你有病吧……”秋香在怀疑路果的医术了，脑袋的伤都不治。
“男女有别，你因我坏了闺誉，我自然要负起责任的。”艾商正色道。
“噗……噗哈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哈哈你你是哪冒出来的……哈哈哈哈以身相许么？”秋香明白过来他意思后不停地笑。
艾商没笑，秋香笑够了，弯着眉眼:“哎，你真要娶我啊？”“是。”艾商郑重地点头，惹得秋香又是一串笑声。继而是轻轻脆脆的一个“好”字。
艾商就这样以秋香夫君的名义留在了杨家镇养伤。
不过两三天而已，热情好客的村民时不时上门探望、闲聊，他就知道了秋香也不是原本就住在镇上。
她是杨家镇瘟疫之时路过此地的。不忍孩童哭啼，才请来好友路果解除瘟疫。镇上的人都十分感激这两个姑娘，路果偶尔会来镇上医馆行医，而秋香则是留在了镇上。
艾商问过秋香为什么，秋香说，这才是人间。艾商糊涂，秋香却只是笑笑不再多言。
艾商的伤好的很快，本应回师门赴命却一拖再拖。只应他心里隐隐舍不得这个傻姑娘，镇上的人也都在筹备他俩的婚事。
就在这时，艾商收到了师门传讯。
那一夜，艾商在镇口的桥上站了许久，到秋香寻来。
“秋香……”艾商知道秋香站在自己身后，却没法回头看她。
“你去吧。”秋香与他背立着，靠在另一头的桥栏杆上，甩着自己的长辫子。
“我……”艾商捏着扶手，不知道怎么开口。
秋香看着丽水河面的波光，语声清脆：“师命难违，我懂。何况师门有难，你又怎么会袖手旁观。”
“我一定会回来娶你。”艾商转身，看着秋香的背影坚定地说。
“艾商，你还是为了报恩娶我么？”秋香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艾商迷茫了：“不，我从来不是为了报恩啊……”“为了我的名声？”“不是……”“那……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为什么……艾商困惑了。
“算了，我随便问问的。艾商，去吧。”秋香吹了口哨子，大毛摇着尾巴晃悠悠地到了秋香身边，“你去吧，我在这等你。”说完，大毛就驮着秋香走了开。
艾商站在桥上没动，直到娇小的身影消失，才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他一走，秋香也离开了杨家镇。
第二日，艾商与秋香的大喜之日，全镇的人都没有等到新郎与新娘。
艾商做梦也没想到，会在攻击昆仑山的队伍里看见秋香。
在一众骑着蝙蝠腾蛇青狐等等异兽的人群中，秋香骑着大毛显得格格不入。
艾商多想把她带走，只是情形不允许他如此。
双方在叫阵，约定好了互派门下弟子上场，若万妖输，则退兵三日，若昆仑输，全派投降。昆仑别无选择。
“秋香，你去。”天工阁的掌门一开口就点了秋香。
秋香没有二话，拍拍了大毛的头，一跃上了三派掌门垒起的高台。
艾商再也按捺不住，不等掌门开口，请命出战。
“商儿，这非儿戏，你可知对方是天工阁门下得意弟子，你……”昆仑掌门皱眉，不知一向沉稳的八弟子为何如此莽撞。
“弟子知道。”艾商虽然猜到秋香身份不低，但听到师傅这么说心下还是咯噔一下，只是也更非去不可，“弟子愿立切结书，势必取胜。”
“你……”昆仑掌门无奈，只得答应，“多加小心。”
“是。”艾商抬头看了看秋香，却对上她的视线，抿着唇，跃上台。
“秋香！”艾商刚站稳，就向前几步，想靠近她，却得来她后退几步，不由停住，“你……为什么要来。”
“你能来，我为何不能。”一向温暖活泼的嗓音如今是全然的冰冷，艾商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秋香，不要执迷不悟好么……回家等我好不好？”艾商并不气馁，想让这个小人儿回归她喜欢的地方。虽然她从来不说，他感觉的到，她很喜欢杨家镇。
“原来昆仑门下弟子这般愚昧么？你就不会怀疑，为什么我会那么及时地出现救了你么？”秋香握笔的手不可觉察地紧了紧，嗤笑着说出的话却让艾商如遭雷击。
艾商眼眸一眯：“我不信。”“你不信，那便不信吧，只是可惜了死在我手上的你的三师兄……哦，叫什么王思是吧？他可是啊，到死都要给你求个活路呢。”秋香的脸在艾商看来，竟如此陌生。
“是你……动的手？”艾商感觉自己背后的剑在颤抖，手握成拳青筋暴出。秋香没有答话，扔出一块长命锁。那上面血迹斑斑，更显得那个思字一目了然。
“为什么……为什么！”艾商动了，重剑砸向那个他曾说要保护一生一世的人。
秋香一句话都不回，一支笔格挡着攻击，偶尔回击。而得不到答案的怒火让艾商用力一下比一下猛。
“秋香。”天工阁掌门的声音传入秋香耳中，持笔的手一顿，艾商的重剑已当胸而来。她没再动手，任其穿透了身体。
艾商看着自己的剑，愣住。
“艾商……你的名字很好听……爱上……还有半句，是爱之殇……”秋香咧开笑容，自己拔出了剑，跌落在地。
“秋香！”天工阁的人很快上台抱走了秋香，并且退了兵。
艾商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回到师门众人之中的。
听着众人的夸赞，艾商觉得自己像被打了一个闷棍，他真的做对了么？
入夜，进攻的人已依约退出昆仑，艾商却无法入睡。
和秋香在杨家镇的画面一点一滴涌上心头，那些美好和在台上陌生的秋香接连出现在脑海里。
“诶，你真的要娶我么？”
“虽然秋香你是为了救人，但在下还应负责才是。”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哦～选择娶我，那便一生一世不许反悔了。”
“艾商一生只娶一妻。”
“那现下夫君可否让我给你上药了？”
……
艾商发现他一点都记恨不起她杀了三师兄的事，他只想知道，秋香啊秋香，你到底有几分情意是真，几分是假？
不行，他要找她要一个答案。
艾商开门正想出去，却看见卫知在门口徘徊。
“十六师弟……有什么事么？”艾商疑惑，自己与这师弟并无来往。
“我……是看八师兄在台上，似乎不太对劲，猜师兄与那人大概有渊源……所以……”卫知也有些惶恐，万一他揣测错了，这师兄还不得拆了他的骨头。
“你……可是有秋香的消息？”艾商急切地拽住了卫知的衣领，“快说！”
“她……据说重伤不治……被一名逍遥观弟子带走了……”卫知说完衣领就被了松开，只能看见艾商瞬间落寞的身影。
“师兄……你……没事吧？”卫知突然觉得艾商的身影有些单薄。
“没事。谢谢你。”艾商沉默着回了房间。
次日，立下大功的昆仑山八弟子失踪。
“艾商？你回来了啊……秋香呢？”周行刚打算开船，却看见了许久不见的艾商，热情地打招呼。
“嗯……她……会回来的。”艾商笑得有些勉强。“吵架了？别担心，秋香是个好姑娘，肯定舍不得你担心太久的。”周行过来人一般拍了拍艾商的肩膀。
“嗯，谢谢周伯。”艾商点头。
看着周行的船行远，艾商抬头看了看门匾。
那是他写的。
【掬香居】——我只是想把你护在手心。这是他的初衷。只是……
艾商苦笑，用钥匙打开了锁，推门而入。
庭院的树木还是如前时模样，只是无人打理，已经肆意蔓延。
“看来明天要先打扫庭院……”艾商边自言自语边推开了房间门，然后呆住。
他从来不知道……她……已经准备好了……
当时村民帮忙准备婚礼的时候，她死活不愿她的房间做婚房……原来……
柔了目光，艾商看着一处处她的布置，他的问题，应是不用问了。
杨家镇的和乐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定居，原来当街的村民都把自家房子做起了店铺营生。
只有54号的屋子依旧挂着掬香居的牌匾，开着门。
若是往里面望去，可以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或是摆弄花木，或是泡茶。
后来的人都笑这人暴殓天物不知敛财，而村民们会告诉他们，他只是在等他的妻子回家。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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