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禅敲木鱼敲地手都酸疼了，偷偷眯眼瞥了下师傅，却见他依旧闭着眼睛转动佛珠，嘴里哼哼呜呜念着经文。
“师傅...”一禅轻声叫到，等了片刻却不见他答话，又加大了些音量，“师傅...师傅”
“嗯...嗯？”师傅好像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迷糊一阵才反应过来，转头冲一禅笑问：“有事吗，一禅？”
“事倒是没有...不过我想为师傅一个问题。”
“嗯，你问吧。”师傅再次闭上眼睛转佛珠，只是不再诵经。
“我想问的是，师傅你每天这样念经，动都不动，不会倦吗？”
师傅手中动作停顿，静了数息，边起身边对一禅说道：“一禅，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一禅虽有些纳闷为什么师傅不做回答，但能不打坐自然是好的，便嘻嘻一笑跟着师傅出来了。
眼下正值深秋之际，山林间虫啼鸟鸣颇为热闹，片片落叶摇曳而下，一禅四处打量着，兴致颇高。
“一禅，如果给你一天时间让你在外游玩，你会做什么？”
“师傅，我想把所有种类的树叶都收集起来，做一顶百叶帽！”
“嗯...不错，哪要是给你一个月时间呢？”
“额...师傅，我想和山里所有的动物做朋友，给他们每个都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那要是给你二十年呢？”
“嗯...”一禅双眼闪着亮光，“我要周游世界，认识所有和师傅一样好的人，拜访所有的寺庙，看看其他地方的小和尚是不是也不喜欢打坐。”
“那把这一切做完之后呢？”
“这...”小和尚皱起眉头。
“收集完所有落叶，和山里的动物都成了朋友，认识过所有小和尚，访遍天下山水之后呢？”
“那...”一禅挠着头皮，苦思冥想。
“换个问题好了，一禅在外游历时，会想师傅吗？会想咱们的小庙吗？还有这段枯燥的日子，你会不会有些怀念？
要知道，你打出生到现在，也不够十余年，而游历天下，少说也要四五个十余年。”
“师傅！”一禅突然上前抱紧师傅，眼中有泪光闪动：“师傅，我舍不得你，我不想去游历天下了。”
师傅看着怀里的一禅，眼中一片柔和，轻笑道：“一禅，曾经有位老禅师说过，他参禅之初，看山是山，禅有悟时，看山不是山，禅中彻悟，看山仍然山。
你还小，尚未入世，耐不住庙中孤苦，这很正常。
儒家也有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阅人无数。
看可你看这山下读书人何止千万，所谓三岁识字，五岁吟诗的神童也常有耳闻。
但是为何，千百年来，入祠封圣之人寥寥无几呢？”
“嗯..”一禅凝思片刻，猜疑道：“或许他们和我一样，在打坐的时候老想着出来玩。”
“哈哈哈哈，哈哈哈...”师傅听了，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师...师傅，是我说错了吗......也难怪，我这般顽劣...哪敢和天下人比。”
师傅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拍了拍一禅脑袋，摇头道：“不，一禅，你说的很对。
人生在世，所需不过一箪食，一瓢饮，一席一被而已，即便是满汉席，仙泉水，同你我所食粗谷有何区别。
可笑，可笑，小智不掩大愚。”
一禅抬头看着师傅，眼前之人依旧如故，却偏偏感觉他多出一股难言气势。
“那师傅呢？你如何能静下心来诵经？”
“我吗？”师傅走上前去，捻起一片枯叶，抚去表面的尘灰，回头轻笑：“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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