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养猪

吃了中饭，同村的小海来找杨忠，想约他一起去工地做工。杨忠不想去，除了养猪，他对任何工作提不起兴趣。两人正在门楼里说做工这档子事，杨百万睡觉起来了。他走进过道，用那条好腿狠狠踢了杨忠一腿：“真想扒开你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进了水？去工地有啥不好？非得去侍弄那些臭哄哄的猪啰啰。”杨忠捂着屁股拧着眉看着父亲，眉间露着一丝倔强。

“看什么看，你他妈赶紧给我出去做工。一个暑期长着哩！想吃穷老子！”杨百万骂骂咧咧走出门去，一瘸一拐像左右摇摆的鸭子。小海脸色一变吓得开溜后，杨忠蹲在过道里一言不发想着心事儿。杨忠有养猪的想法不止一天了，缘由在家里那头土猪身上。别人家的猪养肥了换钱，用卖的钱贴补家用。杨忠家也养猪。但父亲杨百万心思不在猪上，从来不管那厮的吃喝拉撒，家里的那头猪都有傻娘一人饲喂。傻娘人傻，自然不会想法子让猪上膘。她把喂猪当成一项不再挨打的工作，她只想着如果不去干这又脏又累的活儿，男人就会赏她耳光子。男人别看瘸着一条腿，揍人很下狠专打要害。还美其名曰：不用点狠劲你不长记性。傻娘也是挨揍次数多了，心想着只要不干活儿就得挨揍，那就干吧，只要每天能把猪食舀到猪槽子里就行，至于吃的好赖就不归我管了，谁说傻子没有小心思？这就是他家的猪，养了将近两年也不长膘的原因。

杨忠家的猪是头母猪，当初想着养大了用来配种生小猪仔的。和他家一起从采购站逮回的猪啰还有小海家的。现如今，小海家的那头早就做了妈妈，猪娃满圈跑，也已长成近百斤的“大青年”。而杨忠家的猪则皮包筋骨，不用说配种了，自个儿身上的肉都长不肥。有时候放了学，杨忠就看着圈里的那头猪发呆。他想学习养猪技术，把它养肥了，再生一窝小猪。等小猪仔都养肥了卖掉，他家的日子就好过了。但这个想法他从未对外人说，他这人就这样，一旦认准的事儿，就不会改变。再说了，养猪也是一种发家致富的好门路。现如今人们思维开阔了，农村人也讲究利用科学技术发家致富。邻村就有个小型养猪场，听说一年能出栏一百头猪，一百头猪什么概念？卖猪数钱能数到手软。一想起这些，杨忠的心又在腹内欢腾跳跃。

三天后，小海要去工地做工了。临走时特意来找杨忠，还说他什么时候想去，就找人给他捎个信儿。工地的小头头是他表哥，只要表哥发话，弄个人进去小菜一碟。杨百万竟然那天没有出门，他显然是听到了小海的话，心里有气，觍着脸鼓起的腮帮活像一只欢叫的青蛙。杨忠没有理他，假装没看见进了屋。刚躺回木床，就听到院外传来一声尖叫。是傻娘在哭。

“我打死你个三八婆！喂个猪你都能让猪食洒了一圈。除了吃你还有啥用？打死你还省了粮食！”杨百万今日的叫骂声格外刺耳，使得杨忠一颗心蠢蠢欲动，他头一次在心底生出想杀人的想法。虽然这种想法令他身体一颤，带着几分罪孽感，但心思很快归于平静。他躺在床上闭着眼，想找个法子给老爹使点颜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