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531@丧之规矩

外公过世之后，葬礼由舅家操办，一切按乡下的规矩而来。逢丧事，自有一班人马出头，主家须事事听从他们的意见。三天流水，热闹异常。特别是每日念经时，要求子女跪在灵前。

我母亲，小姨，大舅都已经七十五出头，往日里腿脚多有不便。再跪上一场经，每次超过十五分钟。期间听从念经之人的敲钵声，不停磕头。经停人起，旁人须用力拉扯搀扶才能站立。

不忍长辈年岁之高，还要这番跪拜，便提议由我们这群孙辈代之。那班人马也算开通情理，商量之后，同意了。这之后，还有诸多规矩，须事事听从。

而规矩之多，之繁，是始料未及的。

往往你顾不得自己的情绪，仿佛悲伤也须按着程序而来。何时哭，怎样哭，哭什么，哭多久，……一切得按规矩来，万万不可乱来。

特别是我们这些孙辈，往往不会按着他们的规矩与套路哭，便会有人在让时时调教，恨不得你立时三刻就能符合他们的要求。

这种种规矩，打乱了人的心情，让人心生厌恶。某一时刻，听到身边这群讲规矩之人七嘴八舌来回指挥，期间又因意见不合而起了内讧，忍不住出言：到底怎么做，拜托你们统一一下好不好？

母亲怕人责怪，拉着不让我们说话。不过，最终耳根清净不少。

想着以后再也见不到外公，我想要一件外公的旧物留个纪念，眼镜，小收音机，他写的印刷限量的书，皆可。母亲告诉我不可拿，拿了，要被人说。特别是我们这些外嫁女儿的子女，更不能拿。按规矩，除了舅家需要的，外公的一切旧物，都会在最后一天，付之一炬。

这般不近人情的规矩，可也无奈照做，因为父母辈还要生活在那里。

这丧之规矩，很多情理不在，也少了很多缅怀亲人，静默怀念的时光。失去了伤感与温馨，平添了喧闹与华盛。说到底，也许只不过是做给活着的人看的一出热闹的戏。

怀念我的外公，只尽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