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丑化的自行车

文/ 石飞

在小说和影视中看过不少自我丑化的情节。譬如，本来是青春勃发的帅哥，外出时却要装扮成老态龙钟的模样。为何？害怕抓壮丁。又如，本来是如花似玉的靓妹少妇，出门时却要脸上抹锅灰、点麻子。为何？害怕招惹坏人。此乃扭曲天性也，未免太过残酷，无奈那都是社会逼的。眼下，我正在此等扭曲中煎熬着。所不同的是，扭曲的是自行车。

那天，我去邮局寄信。进去出来，多说不到十分钟，自行车就没了，是锁着的，钥匙还捏在手中呢！这已经是我被偷掉的第四辆自行车了。

没有车子是万万不成的，每天要上班要买菜，必须马上买一辆。堂子街有二手车市场，不过卖的多是经过“整理”的赃车。去那里买虽说能省点钱，岂不是等于变相支持小偷的“生意”吗？思忖再三，决意不省这个钱，去超市花二三百元买辆杂牌新车。于是我急忙往超市跑，路过修车铺时，我给那里修车师傅说了这事。他劝我：这么大年纪了，省钱干吗？人家买轿车都想要名牌，你买自行车还要杂牌的，何必如此亏待自己？去专卖店买辆“捷安特”骑着舒服。我说我不是图省钱才买杂牌车，担心新车惹眼，若是名牌就更惹眼，更容易招贼。他说：不用怕，我替你把车子丑化一下就安全了。想想也是，已是花甲翁了，也该买辆名牌车了。孩子们会奢侈，都玩轿车，老子若连好一点的自行车也不享受，还有什么公平可讲？买，就去专卖店买辆“捷安特”！

“钱多出在布眼上”。这962元的名牌车，骑在屁股下面，感觉就是不一样，稳当，轻快，舒服，惬意，满心的“美”和“爽”。飞飞嗖嗖地骑在大街上，觉得自己一下子年轻了许多，嘻笑打心窝里直往上冒，浮上嘴角，浮上眉梢，浮上额头。我揣测着，若是有人迎面瞅着我当时的样子，十之八九会说我神经兮兮的。

修车铺的师傅把车子接过去，先是给车子全身喷漆，一种灰乎乎的漆，然后就抓着道边的泥土，往车杠车梁车叉上抹。几分钟时间，原本崭新锃亮的名牌车，就被丑化成了陈旧不堪的无牌无号的“垃圾车”。师傅又卖给我两把锁，一把是2尺长的链条锁，一把是2斤重的不锈钢锁，交代道：前面扣在树上或栏杆上，后面大钢锁把轮子一卡，小偷想偷也不大容易。再说了，毛贼一看是个“垃圾车”，根本也不想动心思。他这样宽慰我，也是想让我不要心疼30元的“丑化费”和70元的锁钱。

经过丑化了的“捷安特”，骑着虽说依然很舒服，但是，“美”和“爽”的惬意却无影无踪了，满心都是别扭、悲哀和凄楚。这种郁闷的情绪每天都粘着我，折磨着我，难言之苦啊！

不过，如今一想到这辆被丑化了的自行车已经跟着我五六年了，始终未入贼眼，依然平安无事，又欣慰起来。

前些日，一位朋友瞅着我的“座骑”，幽默地劝道：“你的自行车也该换新的了，哭穷干吗，没人向你借钱！”我说，你提一下看看。他提一下，很惊奇：“咋这么轻？”我说，这叫面子丑，里子美，毛贼看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