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11日)
等待援藏结束,我再拥你入怀。那不是奇迹出现,而是用六年时间等来的那片为你盛开的花海。
--题记
等待那片花海
黯淡的夜空中没有一丝光亮,黑黑的,似乎世间没有生命存在。在渐明渐暗的太阳能路灯下,孤寂的我独自倦缩着身子向前摇晃飘行。
阿里的三月,寒风最得意忘形。
路边舍不得修剪的红柳,伸出干燥得没有一滴汁液的枝梢,在寒风的指使下,肆无忌惮地左一右一鞭,敲打在我用围巾紧裹的脸上。
寒风,是怂恿者。
而那风,似乎又与我很熟悉,开的玩笑越来越过。时而像打了兴奋剂,吹着嗖嗖的口哨,挥舞刮骨的利刃,迎面呼啸而来,无情地蹬鼻子上了脸。
这一切,远在世界屋脊的屋脊,没人计较,没人责问。
远处,似乎有一阵熟悉的声音:“等等我……”
我缓缓地转过头,四周却空无一人,只有那一根根红柳的枯枝梢在我脸上掠过……
那熟悉的声音使我想起一个别了许久的人。她是我的爱人,也是除了去世的母亲外,让我唯一深深惦记的女性。
还记得上军校寒假时,我毫无理由地跑到了战友家,那是因为知道你会来找我。
“你慢点,等等我,我快跟不上你了!”这是从旧家俱市场买完饭桌回家你追我时的嗔骂。
“快来啊,你快点啊,你好慢啊!呵呵。”哪怕是第一次去你家,自行车上你追我赶的欢笑,完全淹没了没钱给准岳父母买礼物的烦恼。
我俩总是这样,十八、九岁的年龄,总保留着那天真无邪。在假期里总是整天你追我逐,无忧无虑。我俩从不关心,明天将会如何。
那时,也有最心烦的事。每到开学前几天,你就不开心。送我时,你总是在车开出车站很远时才悻悻离开。后来,你告诉我,每次送我,你总会偷偷哭好多次……
当时,只担心你父母的态度。那时,你二哥二嫂在我们心中,是天下最好的人,因为他俩总是帮我们。
军校寒假前,最大的任务就是选礼物。看上一件纯绿色的中长款毛衣,攒半年津贴,只为那一刻的慷慨。
说实话,这大半生,只有这一次,给你买礼物最为上心!
为了分上你单位的公房,我从内蒙朱日和的大拉练训练场,连续坐了一个星期的长途车,赶回家跟你登记结婚。为了晚婚,俩人居然在街道办旁的商场柜台上,手改了介绍信上的年龄,用一条红塔山连哄带瞒地拿出了结婚证。现在想想,当时多么天真,多么胆大。可见,那年月,能分上公房是做梦才有的好事。
婚后,我军校毕业分到了北京郊区的部队,一个月能溜到城里看你一次,是当时最大的奢望。还记得,当时你住的是集体宿舍,我俩每次在办事处吃饭总是最快。不怕噎着,只为快些携手到小公园去。
记得总是坐在公园那棵歪脖子树下。背对背互相靠着,一人一只手,共同指着天空,边数边说着我们想说的话。每次天上的星星总是数不过来,因为聊着聊着就忘了数的那串数字。于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互相笑着,笑着。一起笑到现在……
岁月,就是如此,美得让人羡慕,爱得让人心生“妒忌”。管它呢,那时的我们只在乎彼此是否高兴。
记得那时,部队总也出差,但终没过几日便回来,拥妻抱儿入怀,享尽人间天伦。
可是,世上的事,哪总这么浪漫,一直风花雪月。
如果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只有两人值得我日夜寄相思,便是你们母子。
天终于黑了,不拥挤的街道,寂寥的街角,灰暗的天空。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一个人,穿过马路。守冬时,看见了烟花。记忆里,和你俩一起放的烟花很美,但很短暂。究竟是烟花扰了我的心境,还是人心的浮动赋予了烟花一丝丝孤独。
这种感觉,总也说不清。
看着行人来去匆匆,记忆的碎片一幕幕跃上眼前。
为了不买幼儿园门口的三无小食品,为了孩子总也上不去的成绩,如何处理儿子在学校咬了同学鼻子,为了上哪所初、高中……,曾经我俩不止一次的吵过,闹过,笑过,也哭过,曾经很痛苦的伤心事,现在想来都是如此美好。无止尽的回忆那些事,只是想让远在他乡产生的颠沛流离的情绪安然落脚。
这里,很熟悉又很陌生。
本来人就不多,入冬后就更少。说是城市,其实只是家乡一个村镇的规模。街上没人,只有几只野狗倦缩在墙角,更显得这个世界如此凄凉。仅有的一家朗玛厅循环着高吭的藏歌调子,歌手宽阔的音域,总也激发不出音乐原本的欢快。
四周没人,似我一人在恪守一座空城。
一直以为,有你们母子,我们就拥有了天长地久;
一直以为,有你们母子,付出就能换来我们的永不分离;
一直以为,有你们母子,我们的生活就可以尘埃落定;
现在才发现自己认识不足。尤如热恋中的少男少女,总是把爱情定格在山盟海誓。那想残酷的现实,转眼让过去的曾经化作灰飞烟灭。
有人说过,爱是一座围城,走不出的迷城,有着数不尽的阶梯,密密麻麻全是伤痕。事实告诉我,选择也是一座围城,内外不通透,有着前与后的坚定和迷茫,也有前与后的冲动和刚毅。
我的选择,终究逃不掉接着续写前二十四年军旅生涯没有完成的使命。
选择,是与亲人的分离;
选择,是对健康的考验;
选择,是对信仰的检验;
尽管万籁俱寂的时光下,总是一个人看天空,一个人流眼泪。人的血性,并不能让我忘记为什么选择。我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忘情水,我会毫不犹豫喝下,让我忘记相思,留下执着。
今夜又是无眠。凌晨三点,展转翻侧,看书不行,听歌也不行,只为心中的那一份琐碎的思念。
隐瞒老人的六个年头说辞想好了吗?
你的甲状腺结节复查结果如何?
一切的不顺心向谁诉说呢?
儿子听话不?
……一切的不放心,一咕噜的事。
窗外,倏忽,一颗闪亮的流星,撕裂了夜的黑暗,拉着长长的直线,瞬间,消失在夜的天幕中,世界再次沉浸到睡梦中。
月儿弯,夜未央,一缕相思寄其中。反反复复看着手机中你俩的照片,却泛起一阵甜蜜。牵着你的手,亲着儿子的脸颊。
一夜失眠,牵出一缕柔肠。太阳升起,所有荡然无存,无论是经得起风雨考验的岁月沧桑,还是经得起花前月下诱惑的缠绵长夜。
又是一个夜晚,白天曾经丢失的相思,再一次放飞。
寂寞天空,如诉如泣,如梦如烟,让牵挂伴着满满正能量的文字来倾诉心中那一缕无法释怀的情傃。如水的柔情,不经意间,腮边有泪!
唯君不见,此时正好月正圆。
你在天涯,我在海角,岁月经年。
只望,六年的漫长没有凋零;只盼,六年的执着圆上未了的心愿。
等待那片花海
注:作者为中央和国家机关第七、八批援藏干部,曾经在部队工作二十四年,转业后积极响应组织号召,来到雪域高原参加援藏工作。特别是在援藏的后三年,作者在平均海拔4500米的西藏阿里,经受了“世界屋脊的屋脊”上的高原缺氧。在一年中有八个月是冬季的狮泉河,耐受了最低气温零下四十多度的高寒。在被科学家和人类生命学家断定为“生命禁区”,亲身体验和感受了生命的顽强。作者通过情感叙事的笔法,将援藏干部远离亲人的思念,泼墨于字里行间。同时,将援藏干部“舍小家、顾大家”的情怀,以“圆上未了的心愿”为人生境界,畅快淋漓地抒发出来,以作对援藏岁月的记载与纪念。(作者现任阿里地区国家安全局党委书记,电话:15726778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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