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塞山怀古
刘禹锡
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因为端午节放假,这个周的工作日只有三天。不知不觉间,周末来到眼前。刚刚过去的高温让人心有余悸,徐徐而来的凉爽清风又让人对周末出行充满期待。
微博闲逛的时候,无意又遇到这句诗“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曾经备受李白推崇的刘禹锡,被时人誉为鬼才,然在后人的传诵中却不多见。他的经历,与隔了几个世纪的宋代大文豪苏轼颇有相似之处,人生际遇起起落落,得意有时失意有时,然豪迈不减。
今人读古人佳作,除了欣赏文字之美,也要学习其修身养性之道,得意时不放纵,失意时不放弃,以蓬勃的生命力迎接这个世界不可预料的未来。
几千年来,沧海桑田的变化不多,物是人非则比比皆是。刘禹锡这诗句,反其意,恰是说明,纵然山还在,那人却不在了;纵然人还在,世界却不是那个世界了。
母亲的世界,与我的世界,截然相反,这其中,不仅仅是因为隔着三十年,更深层次的隔阂,是人生追求的差异。
近日学习陈志武在喜马拉雅开设的金融课,课程刚开始,还没有太多,讲了没有金融工具的时代,人类社会究竟利用什么价值体系来完成跨期价值交换。中国利用的是儒家体系。
最长的跨期价值交换,可能就是生子与养老了。为了保障社会有序发展,儒家发展出了一整套固定人的身份认同的运转机制。与当时低下的社会生产力相适应,这套价值体系从形成、发展到高潮,运行了两千多年。终于,传统儒家价值观与现代社会撞车了。
我与母亲的世界,就是个撞车的世界。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多次战争,每一次,都以两败俱伤收场,也可能,是我微有胜利。而胜利的缘由却不是新的世界观战胜就的世界观,而是力量对比。除了亲情,母亲没有制衡我的强大力量。
最开始的一场,可能是重男轻女。她对我的养育过程中不存在具体的重男轻女的事实,实际上也不具备这个条件,她只余我一个孩子。本身就接受这样的思想,又加上不顺遂的人生经历,让她在这件事上进入了死胡同。
我们之间矛盾的爆发,就是源自我不忍见她在这件事上自寻死路,我拼死劝解,讲时代发展,摆事实例子,换来她一句“你不懂人情世故,你不懂这些”。是啊,我不再是农民,不再依赖种地维生,我不需要宗族抱团的助力,可是,你本来也不需要再种地的。这是一个死循环,你总觉得受了没有生男孩的伤,可是当有一种生活方式让你离开这一切的时候,你又固执地坚持你原来的生活方式。
你不是没有选择,是放弃了选择。
最近的一场,是对我的催生,催二胎。理由不外乎就是,我老了有俩孩子照顾比一个孩子强,俩孩子之间互相依靠,至于延续香火续族谱挺门头这种,我觉得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我们何德何能,在子女成年后要求他们回到自己身边生活?我们又有何资格,要求子女为我们自己的晚年负责?在迁徙的物质成本如此低廉的时代,我们又如何能再固守叶落归根的旧俗?哪里的黄土不埋人?
子女之间互相依靠?是不是首先,有能让人依靠的能力,其次,有能让依靠的心?没有时间、金钱和人力等教育的大量投入,能力如何培养?至于人心,人性可预测的话,又哪里这么多兄弟阋墙姐妹反目?更何况,强者,自当自己抉择一切。
三十年之后,人还是那人,世界却又成一个全新的世界。对眼前的变化视而不见,对未来的可能一无所知,我们,只能去当那个被时代抛弃的人。
山还是那山,人还是那血脉相连的人,世界,却不是同一个世界了。
周末天气不错,我决定去爬山。母亲的世界,不参与的话,省得相看两相厌。我无力改变你,你无力控制我,我们安静,然后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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