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有些讽刺，我喜欢欺骗别人，却无法忍受被人欺骗。
元老师就是我见过演技最拙劣的人。
虽然我有些不服气，但也不得不承认她没爱过我的事实。
高中时期我曾换过不知道多少个补习老师。
澄清一下，我并不是因为成绩差到不行。
只是我的父亲对我有着极其苛刻的要求。
或者说奢求。
与此同时，逆反心理在高中时期尤为明显。
所以听课时我故意装作心不在焉，做过无数次的题目依然是错误。
所有老师都认为我无可救药。
之后我见到了元老师。
元老师的话很少，除了上课内容她不会再讲多余的话。
我肆无忌惮地趴在书房的桌上睡觉，题目错得一塌糊涂，也从不回答她的问题。
她最后只会低头收拾好背包，到时间就离开。
“何溟，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在某一天突然问道，眼泪滴在书桌上。
接着，她开始讲述自己可悲的经历。
父母因病去世，弟弟沉迷赌博，负债累累。
她说她为我堕落的样子感到痛心。
我讨厌弱者。
也讨厌她刻意地煽情。
但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十分有趣的想法。
成绩的提高让元老师有了留下来的资格。
“你的解题步骤非常熟练清晰，不像是刚掌握的。”
元老师看着我的卷子，推了推下滑的眼镜。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
“我从来都不需要什么补习老师。”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骗我爸？还是，为什么我要留下你？”
元老师只有看书时会戴上眼镜。
她总是在课程的最后几分钟拿起红笔批改我当天的作业。
“老师，你摘掉眼镜之后能看清吗？”
“远距离的不行。”
我俯身用右手摘掉了她的眼镜。
鼻尖碰到一起时，我明显感觉到她的呼吸变得紊乱起来。
“这样能看清吗？”
她的手机铃声突然不识趣地响了起来。
是来接她回家的男友。
“到时间了，今天的课……”还没说完，元老师的眼睛却快速扫过我的嘴唇。
真是让人毫无欲望的演技。
我笑着伸手按掉了电话。
“老师，可以申请拖堂吗？”
雪奈小姐让我觉得，爱情不过是一张可以随意撕下来的草稿纸。
也能随时揉成团丢掉。
不过元老师和她男友的爱情倒是很特别。
更像是撕了还能贴上的便利贴。
……
她的孕吐反应很大。
这其实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没想到她不仅愚蠢，还如此廉价。
我冷眼看着她从书房跑去洗手间。
脑海里的想法发生了一些变动。
欲擒故纵的戏码还真是老套。
“小溟，是他强迫我的，我没有……”
她委屈的模样让我一阵反胃。
“那就去把孩子打掉呗。”
“我……”
“这样吧，只要你把孩子打掉，我就帮你还清赌债。”
很显然，这个发展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再给我一天时间让我想想，好吗？”
“好啊。”
的确需要回去和她的男友好好商量商量。
如何把这个孩子发挥到最大价值。
最终，我们以还清赌债和解决元老师毕业后工作的条件成交。
当然，以上条件我都没打算实现，因为她根本活不到那一天。
她男友的演技倒还不错。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冲过来，叫嚣着要杀了我。
元老师的手术已经结束，意识还没清醒。
我突然很想逗逗他。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这种老女人吧？”
他短暂震惊的表情特别有趣。
“真是难为你们了，为了钱，不惜杀了自己的孩子。”
“你玩我？！”
我不禁笑了出来。
“哥哥，明明是你和那个老女人想要玩我吧。”
元老师并没有相信他男友的话，而是坚信我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白痴富二代。
证明我的演技远超于她。
我趁此机会让元老师叫来她弟弟，理由是我想亲手把钱交给他。
找到他债主的电话并不难。
我拉住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的元老师，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倒在血泊中。
“你看，元老师，不用还债款了诶。”
我在她耳边大笑起来。
元老师的尸体在几天后从湖里被打捞上来。
在她的出租屋里发现了遗书。
大概内容为失去一切后的走投无路。
何义东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新闻。
“虽然低级，但处理得还算可以。”
他的语气有些愉悦。
“我本来就不需要你帮我。”
“这才第二次就这么猖狂了。别忘了，雪奈的烂摊子是谁收拾的。”
“……不过是因为你本来就想要除掉那个人，顺便处理雪奈罢了。我只是你的工具。”
“记住，何溟，做任何事都要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感情。这个场合，你该哭就得哭，该笑就得笑。但这里的哭和笑都是被你所操控，而绝不是被外界所影响的。”
新的补习班里只有十个人。
除了我，剩下的八个人似乎都很惧怕一个女生。
她长相出众，但也格外蛮横。
她似乎不是来补习的。
而是为了来花掉父母的钱和从同学身上找乐子。
课间来到走廊透透气，旁边只有一个男人正靠着栏杆抽烟。
他转过头，我认出是元老师的男友。
“都是你做的，对吧？很简单，给我五百万，我可以替你保守秘密。”
我一时间笑得喘不过气。
“你真的以为，自己能活下去吗？”
不远处，监控的红灯亮着。
“怎么，你敢杀我吗？这里可是学校，到处都是监控。”
“那你知道，我已经删过多少监控记录了吗？”
巨大的声响引起了教室里九人的注意，他们纷纷靠近栏杆，俯身往下看去。我也慢悠悠地从厕所走了出来。
一楼的大厅中央，炸裂的血色图案像一朵绽开的花，他扭曲的四肢看上去无比滑稽。
到此为止了。
如今回想起来，整件事的处理方式我都不是很满意。
不管是手法还是想法，都透露着幼稚。
我甚至在某一瞬间曾以为元老师对我也是有过感情的。
比如她在淹死前，挣扎着叫喊的不是救命，而是“对不起”。
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也还试图博取同情，真是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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