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的一本书
文/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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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越长大，越不爱用“最”字了，因为它的排他性太强了。读过的书不算少，要说出自己“最喜欢”的，着实很为难。脑海里浮现出的有《读者》、《圣经》、《红楼梦》、《茨威格全集》、《刀锋》、《基督山伯爵》、《何为良好生活》、《爱的艺术》等等，还有各种专业上的书籍，它们在我的人生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所以要用“最”来标榜一本而委屈其他，仿佛要人表态十个手指哪个对你最重要一样，太难了。
我搜索记忆，选了一本书。它已经遗失了，我甚至记不清书名，然而它很重要，没有它，也许我生命中开启阅读的旅程会延后许久。那是一本连环画，大概叫《出卖心的人》，是小学三四年级，有一次母亲带我进城时在中山中路的新华书店买的。母亲是一位极其务实的农家妇女，在物质匮乏的岁月里，她最操心的是家人的吃穿问题，从不乱花钱。但在我的学习上，她舍得花钱，这是我母亲了不起的地方，虽然她自己只是小学毕业。学习之外的书籍，母亲称为闲书，我很乖，打小我是不看的。但是，这一次进城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很突然地说，“婷婷，去挑一本你喜欢的书。”我喜出望外，在五花八门的书架上，一本本地看，都忘记了看价格，看着封面上一个人禹禹而行，不知道是哪根筋搭上了，就选中了这本。母亲没有问我为什么选这本书，她看我喜颠颠一脸满足的样子就觉得是好的，我于是有了生命中第一本课外书，纯粹的课外书！可惜它不经看，翻了一遍一遍，我就看饱了。不过，自那以后，我就开始到学校图书馆里借书，我好像打开了第三只眼，知道除了课本和练习册以外，还有很多课外书可以看！回溯往事时，我更加明白这本不起眼的图画书其实对于我有着重大的意义。
书中的内容我至今还记得，是讲一个年轻人为了获得他想要的一切和一位巫师做了交换，他将他的心出卖给了对方，于是他拥有了自己渴望的一切，然而他再也不能感觉到快乐，因为他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他想找回那颗心，但是做交换的时候约定“没有反悔”，所以他只能行尸走肉般地过完余生，画册的封面就是这个出卖了自己心的人禹禹独行的身影。小小的我，为什么被这个画面吸引，现在已经无法讲清楚了，但是这个故事让我明白灵魂的重要性，让我一直对于精神性的存在抱有一种早熟的敬畏，这影响了我看人看物的眼光——不停留于可见的，那看不见的往往是更加重要的。一个人最为宝贵的是心灵的美好，丢了心，一切都是虚妄。这本不起眼的图册，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对于我心智的最初的启蒙。想到这一点，我忍不住感谢那个懵懂的小女孩当时莫名其妙的选择。当然，我更相信所有偶然背后皆有必然，这让我内心充满感激！
我们阅读过的每一本好书，都会在我们的生命脉流里以它独有的方式留下痕迹，不论我们是否察觉、是否承认。我把“最喜欢”的冠冕给这本消失在岁月里的小书，我感谢它的来到，我感谢我的老母亲那份突如其来的热忱，感谢那个午后在书架前犹疑徘徊下决断的女孩……
2021年1月6日 午后
于新安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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