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绝清巧”、南朝唯一留下著作的女文学家鲍令晖

在中国文学史上，元嘉三大家之一鲍照的地位，众所周知。

而鲜为人知的却是，鲍照还有一个同胞妹妹，就像左思有个妹妹叫左棻，苏轼有个妹妹叫苏小妹一样，鲍照的妹妹鲍令晖，也是一位有着深厚文学修养的才女。

鲍令晖除了是鲍照的妹妹，还有一个让她名流青史的原因，就是她和韩兰英两人，是南北朝宋齐两代，能够会诗文的两个女子，韩兰英没有只言片语留传后世，而她，就成了南朝唯一留下著作的女文学家。

01

鲍令晖的家境不是很好，父亲去世得早，留下兄妹俩与老母相依为命。

兄长鲍照才华卓越，很有抱负，经常四处游学，得到孝武帝刘骏的赏识后，又东西南北的四处做官，时常与鲍令晖一个外地、一个山东老家的思念。

一次离家，鲍令晖相送，泪眼婆娑：“兄长此去，山高路远，也不知何时能再见？”

鲍照好言安慰：“不必担忧，为兄此去，自会书信回家。”

几个月后，有书传回：

伤禽恶弦惊，倦客恶离声。离声断客情，宾御皆涕零。涕零心断绝，将去复还诀。一息不相知，何况异乡别。遥遥征驾远，杳杳白日晚。居人掩闺卧，行子夜中饭。野风吹草木，行子心肠断。食梅常苦酸，衣葛常苦寒。丝竹徒满座，忧人不解颜。长歌欲自慰，弥起长恨端。

鲍令晖读后，甚是伤感，兄长离家，路途遥远，离情别绪，萦绕在字里行间。鲍令晖感慨兄长的际遇，以及旅程的艰难，更有自己无尽的思念，挥笔回了一首诗歌：

自君之出矣，临轩不解颜。砧杵夜不发，高门昼常关。帐中流熠耀，庭前华紫兰。物枯识节异，鸿来知客寒。游用暮冬尽，除春待君还。

“除春待君归”，声声嘱咐，鲍照许是仕途和旅途皆为艰难，也许是出门在外、由路不由人，鲍令晖很是挂念没有回音，也没有回转家园的兄长，漫漫长夜里，服侍老母睡下，展卷凝神，挥笔立就：

桂吐两三枝，兰开四五叶。是时君不归，春风徒笑妾。

“两三枝”、“四五叶”，枝枝叶叶都是盼兄归的心事，春去春回，不见回转，天天站在院子里长望远方，连春风都笑我的痴心。

这词句，足见兄妹之情，唯有诗解。

02

清风不语，柔情自现。

鲍令晖与其它留名的女诗人不一样，比如前面说到的左棻，她虽然是长得丑不被皇帝待见，但毕竟拥有一个妃子的名头，在女人中也算是显贵，鲍令晖好像什么都不是，所有的诗作除了展现对兄长的离愁别恨之外，似乎与政治、与丈夫都无关，我们找不到她所嫁何人，她留在我们心目中的，仿佛就是那些文字。

一日，在孝武帝刘骏的殿堂之上，鲍照与刘骏论文字。

刘骏突然心血来潮：“卿家中还有何人？”

鲍照长揖：“感念皇上挂怀，家有老母和小妹。”

刘骏一下子长了精神：“前有左思之妹左棻，才华横溢，你与左思不相上下，想必令妹也必是有才之女吧？”

鲍照一听提到妹妹的才华，脸露骄傲之色：“臣妹才自亚于左棻，臣才不及左思。”

说自己妹妹才华比过左棻，谦虚自己才能不及左思，对妹妹的赞美欣赏之情，流露在外。

鲍令晖的诗文，除了与鲍照诗文往来以外，还有一些其它的作品。《拟青青河畔草》、《拟客从远方来》、《古意赠今人》、《代葛沙门妻郭小玉诗》等。看是拟古诗，实际还胜过古诗一畴，词句的雕琢、对仗的工稳、对偶的大量使用，还有格律上的创新，都让这个以离思别恨为主的女诗人在文学史上拥有了一定的地位。

所以，梁代诗歌理论批评家钟嵘对鲍令晖评价说：“令晖歌诗，往往崭绝清巧。《拟古》尤胜，唯《百愿》淫矣。”

03

在南朝“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门第观念影响下，鲍令晖一家一直过着贫寒的生活，“束菜负薪，期与相毕”，再加上鲍照仕途几起几落，离家回家再离家，毫无定数，鲍令晖一直在家尽着孝道，服侍老母。

或许是家境的贫寒，也或者是身体的原因，更或者是思念成疾，鲍令晖在一个不知道季节的日子里，抱恙不起，侧卧榻上。

母亲老泪纵横，握住她的因为操劳而粗糙的手：“儿啦，你还是等等你兄长吧！”

鲍令晖一声长叹，有气无力：“母亲，女儿不孝，怕是再也不能替兄长好生尽孝了，兄长几时回转，哪有日期，不等也罢。”

过了一会儿，她侧耳细听，抓住母亲的手：“母亲，听听门外，是不是兄长的马蹄声？”然后眼睛直盯着大门，嘴里吐出两字：“兄长——”便垂下了双手。

鲍母哭得天昏地暗，邻里相闻，方知鲍家女儿已去。

鲍照此时，就像与妹妹有感应一样，也是卧病在床，忽闻妹妹长逝，悲怆不已，急急忙忙又向皇帝告假100天，急匆匆赶回了家园，面对的不再是那个与自己诗文唱和的小妹，而是一堆屋后的黄土。

睹物思人，心事更重，怀念更甚，鲍照为此写出了怀念胞妹的许多诗文，流传后世被称为经典。

一代女诗人鲍令晖与兄长鲍照，在中国文学史上相映成辉，彼此成就，也算是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

【小知识】

元嘉三大家：宋元嘉时代三位著名诗人，鲍照、颜延之、谢灵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