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早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一位年轻的妈妈在数落自家的孩子：都怨你，起床磨磨蹭蹭的，你看看几点了？把你送到舞蹈班我就迟到了……小女孩委屈得眼泪直打转，还抬起手腕看着电话手表。

现在的人生活节奏快了，对于时间的把握必须很准确，否则的话就会耽误许多事情。我很小的时候，农村人除了听鸡叫，还有很多判断时间的方法，最普遍的就是参照太阳所处的方位。人们口中所谓的赶早、晌午和后晌，并不是那么精确，只是个大概的时间。

那时候人们的一切行动都是集体行为，对于个人来说，没有掌握时间的必要。生产队有一面大鼓，鼓手是队长六十多岁的老娘，社员们上下班和开会都是以鼓声为号令。后来改作敲击吊在老柳树上的犁铧，再后来用上了高音喇叭，再后来包产到户后就由个人支配时间了。

上学后才知道一天的时间被划分成了二十四小时，具体哪个时间是几点，谁也说不清楚，因为那时候农村没有人买得起表。记忆中最早见到的表，是父亲的那块怀表。我喜欢把它对在耳朵上，听秒针走动时发出的嚓嚓声。当时我才六七岁，不会从表针所指的位置来读取数字，只知道“嚓”一声代表着过去的时间。

村里第一个拥有手表的人是李校长。李校长是个很高调的人，有关他与表的趣事，到现在人都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其他的我不知道，只记得他看时间时夸张的样子。他的动作要领是：胳膊下垂，肩膀抖动几下，然后大臂带动小臂与肩膀同齐；小臂上扬抖动，让衣袖自然下滑，露出手表；小臂迅速弯曲，与大臂成九十度角；然后小臂向里翻……眉头一皱，眯着眼看向表盘。李校长是个一丝不苟的人，他一节课要看好几次手表，严格掌握着学校的一切活动时间。

提起时间和表，还有一件事令我难忘。

那是小学四年级的期末考试，因为是全学区统考，学校对此非常重视。老师要求同学们掌握好时间，不要等交卷时间到了还没有答完题，他建议有条件的可以把表戴上。那时候我二哥三哥都有了手表，但是他们都不愿意给我戴，我考虑过把家里的马蹄表带到学校去，因为怕声音太大，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任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大家专心做题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闹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监考老师和同学们吓了一跳，片刻后明白过来，教室里发出了一阵哄笑……原来是陈武善带来了自家的马蹄表，他把闹钟定到了交卷前的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