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岁的阿幸开着车,车里没有音乐,阳光有些刺眼,她把遮阳板放下来,显得她的黑眼圈更重了。
她想这样一直开着,她不想回家。家里有妈妈和弟弟。
我没有一个正经的对象,干着一份没有安全感的工作,现在我也没有了爸爸。
我想要一个孩子。
我去和谁生呢。我现在这个死样子,谁想和我生孩子。
阿幸一边自嘲地摇摇头,一边打着转向灯,过了这个路口就能看到自己的房子了。顶层,带着一个小阁楼。
房贷还没有还完。
装修的时候,妈妈最后才同意让弟弟拿出五万块钱。理由是弟弟以后结婚要钱。
儿子儿子儿子,钱钱钱。
弟弟拉着临终前爸爸的手说,我会照顾好妈妈。
转脸又对我说,以后结婚不会和妈妈一起住。你和妈妈住。
我养妈妈,妈妈养你,以后还要养你孩子,我呢。
阿幸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到这些画面。特写,定格。弟弟不可爱了。
小车的主人再不愿意,还是停在车位上了,后面还贴着:
女司机,
磨合期,
头一年。
转眼十年都过去了。
相了无数个对象,岗位调动了四五次,朋友七零八落。
和妈妈依然处不来,妈妈哭着说,我恨她。我恨她吗?我们只是两个正电荷或者两个南极。心里拼命的想离对方远一点。
爸爸葬礼上还听到妈妈爽朗的笑声。
我不想和她一起住。
阿幸待在车里,趴在方向盘上,实在想不出一进门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
笑,笑不出。她很早就发现用美颜也修不出眼里的光,眼里没光,照片里的自己看上去永远都是一副苦唧唧的样子。不喜欢。
哭,哭不出来。眼泪在爸爸离开时已经流光了。
怒,怒从何来。他们是妈妈和弟弟啊,我唯二的亲人。
阿幸想不出一个头绪,下车,锁车,走到地下室,她喜欢这里,安静,几乎碰不到一起乘电梯的人。
1、3、4、7、8、11,电梯门打开。
房门打开。
回来了啊。
嗯。
阿幸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到底是怎样,反正没有笑没有哭没有怒。
她走到自己的房间,站在穿衣镜旁,认真地打量自己,一本书上说过,每天对着镜子看上五分钟,有可能会慢慢爱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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