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苦娃系列（三则小故事）

二十一、苦娃系列（三则小故事）

二十一、苦娃系列（三则小故事）

元宵方过，温度飚升到29。，这春江水暖又被鸭先知道了，地面返潮，墙壁也跟着潮，就连镜子也水淋淋，照得我如一蓑翁行进在雨中。

过去的一年，大开回忆之门，从前令我迷茫的事，如今一眼便能看穿，它们的狐假虎威。看不穿的，也能与它们眉开眼笑。

总算我身体还算健康，情感庞杂又坚定。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强大，几乎将要无所不能，可同时我日渐衰老，高血压、小中风、心血管疾病结着伴，吹着口哨，齐刷刷的找到过我。

可就连它们，我也不怕，我比以往任何一个阶段更无敌，更爱这个世界，更爱家人，更想念亲爱的战友们。

说到镜子，想起“以史为鉴”这成语。

多读历史，总结前人经验教训，在人生中提高处世效率，毛主席就是熟读了历史，总结出自己独特的思想体系，才带领中国共产党取得伟大胜利。

人活世上，要比奉献，大到对国家、对人类的奉献，小到对家人，对单位的奉献，此生谓之“光明”。

而事实上，依然许多人，在明知不可为，非要为之的事上浪费生命。在这里，我讲三个真实的故事，发生在上世纪的七十年代......

（一、小宁的爱情）

我的战友小宁，是高干子弟，父亲是某师师长，母亲某军医院院长。他身上没有高干子弟的架子，和我们这些农村兵好成一片。

小宁的父母忙于工作，无暇管家事，他则由保姆带大。父母除了按月给保姆发工资，对他的教育陪伴就“分身乏术”了。

有事情，别人代办，家长会，亲属代劳。从小到军校毕业，高干父母没有为他操多少心事。

小宁衣食无忧的长大，总认为自己想办到的事一定能办到，神仙也会来助攻。

上班后的小宁不断惹是生非，高干父母发现，优越的生活并未给小宁带来好的生活前景，他吊儿郎当 ，没心思工作，暗中着急。迟来的关怀教育，发挥不出作用，眼前的小宁不再是，眼巴巴盼父母陪伴的那个小孩了。

无计可施后，高干父母天真的相信起，或许儿子结婚后，思想会成熟，会懂事，改变不正确的思维，从此走上坦荡的人生路。

很快，小宁母亲给他介绍了一位端庄优秀的女医生，初始，他对姐姐般的女医生很满意，因彼此的不同，反而更有吸引力，完婚后，小夫妻俩也有过一段甜蜜的日子。

好景不长，小宁不甘心平凡日子，常常异想开天，想一出是一出，女医生端庄持重，循规蹈矩，俩人关系渐不愉快起来。

小宁不愿意回家，不好好上班，放着身边年轻貌美的妻子不理，一心只想往外飞。他神出鬼没，下班人就不知所踪，很晚回宿舍，我们几个对他熟悉的战友，很快发现小宁新动向:

原来这家伙爱上别人了。这个别人，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明星:市歌舞团里的专业舞蹈演员，跳白毛女的。是那种就算卸了妆，丢进一万个人的大群里，你一眼便能找到她——不寻常的明艳。

脑子充满浪漫的小宁，第一次在台下，看着白毛女翩翩起舞，抬腿、落掌、单旋、复旋、再抬腿......每一个脚尖，都准确无误的落在他那年轻的心瓣尖。

“白毛女”对小宁这样的追求者见惯不怪。演出逢场必到，买高价前排的票，鼓掌鼓到手快烂掉。后台去献花，一等便几小时。可“白毛女”的追求者太多了，大多高干子弟，她不胜其扰，对小宁不理不睬，小宁等到花谢掉，也没等来她的青睐。偏偏这又被小宁误读成“白毛女”在考验他。他几乎有些战战兢兢了，“白毛女”的锋芒让小宁碰了无数鼻子灰。

憋一肚子气的小宁，如同一只郁闷无处发泄困兽，更不愿回家。被冷落的女医生来单位找他回家，他用“白毛女”对他的态度反馈着“女医生”。女医生当然很伤心，我们几个走的近的战友，看着也不好受，又不能明说，力劝小宁别去想不切实际的事，珍惜眼前人，当然这并没有用。

失魂落魄的小宁度日如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意淫的爱恋因为见到而摸不着，叫人心存幻想，春心浮动。越被漠视，越想让她臣服，越迫切想在众多竞争者中胜出。当广播传来白毛女的舞曲，他会放下正做的事，一脸花痴的出起神来。

这场“单恋”是他年轻人生中第一次挫折，求而不遂，“白毛女”变成衣襟上的“白饭粒”，碎裂成失眠困兽榻前的白月光。

之后，我调到基层工作，小宁调到机关，再见面二年之后。

吉普车上跳下来的小宁清瘦落寞，我想一切也许都过去了。

乡下没有城市的霓虹，没有红袖善舞，下班后无处可消遣，我担心他会无聊生事。然而他吐着烟圈不以为然的说道，不在市里更好，不用回家面对女医生，最重要，他的“白毛女”已经出山，另择了他人。

单恋的无果，直接影响到他工作，频频出错，领导及高干父母极其头疼，才想把他调离机关，到基层去吃点苦头，但愿他能头脑清醒。

乡下的岁月悠长粗砺，而顽童般的小宁，不久便适应这样的生活。白天与我们一起干活，挥汗如雨不再偷懒，晚上打牌吹牛，星期天跟我们几个在当地安家的同事回家蹭饭。

我还记得，他穿着崭新的牛皮鞋，蹩脚的走在泥泞乡间小道，大惊小怪的分辨着农作物。他怕孤单，爱与人亲近，又知道世界上许多有趣的事，这两年，学会抽烟后，常会把父母寄来的好烟拿给大家分享，大家也喜欢他，真是到哪都有他。

一次，我爱人的小姐妹结婚，他照例跟我们去喝喜酒。

席间，新娘子来敬酒，这家伙傻呆呆的看着健康俊美的新娘，任手中酒左右晃洒。他想不到，在这乡野地方，竟有这么漂亮的女子，仿佛乡间的路上，遇到的一朵睡莲。与“白毛女”不同的美，一样令他惊艳。

“我又来晚了”仰脖干完杯中酒，他醉意深长。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还真是睡不醒了。”我没好气的泼他冷水，他眼睛一直追随新娘，笑容和新娘手上金戒子般耀眼，我跟着害臊，妈的，这家伙还有完没完。

酒席后，小宁求我帮忙，说新娘子那么漂亮，那她妹妹一定也很不错，让我跟新娘说说，把妹妹介绍给他。这太扯蛋了，我让他赶紧滚开，好好对待“女医生”和孩子，才是他最该干的事。

不久，妻子告诉我，小宁不知怎么的找到了新娘的单位，和新娘表达了认识她妹妹的愿望。新娘当真了，找妻子了解小宁的情况，知道情况后，哭笑不得，跳着脚骂:什么人，简直破坏解放军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同时间，小宁家的“女医生”来探亲。这家伙并未让妻子住到部队给他腾的单人宿舍中。在镇上招待所另开房间给妻子，自己仍旧躲着她，睡在我们集体宿舍中，像个快乐的单身汉。

“女医生”饱受煎熬，一改从前端庄，到单位堵到他，非要他表明态度。小宁并不争吵，我想，他心里更明白，妻子的泼妇行径只不过是自己恶劣作为的一面镜子。

回城市后，“女医生”在父母支持下提出离婚，对有名无实的婚姻动了摘除术。这一趟的探亲，使她看清一件事，没有“白毛女”也会有“赤橙黄绿女”，这男人不爱你的心是坚定的！

新娘最后也没把妹妹介绍给小宁，小宁也还会在广播传来“白毛女”的舞曲时，一如既往的走神，又高兴又不高兴的扯开眉毛笑，仿佛“白毛女”的脚尖在他心瓣尖又踩又跳。再过一段时间，基层部队撤防，我被派往萧山筹建新驻防，小宁回市机关，他升职了，又再婚了，一别，我们竟然四十年未曾见面。

去年，从前的战友组了微信群，群里忙着忆往昔，有一番:老夫聊发少年狂。小宁也在其中，头像是一艘驱逐舰航行在白月光照耀下的海面。他不多说话，可我猜他应该会留意，我记得，他有一双爱追逐美的眼睛。

战友私聊中说起，小宁后来又结过二次婚 ，现在依然单身，三任妻子生的孩子与他关系冷漠，他也没能在事业上更有建树，我为他惋惜，却也在意料中。

对生活，有着潇洒出尘之想，难免会得不到平实的幸福。“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见仁见智吧！

（二、小田的秘密）

小田是大型修船厂的工人，一米七左右个子 ，文弱秀气。成长过程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他逐渐开始喜欢起女性用品来了。

厂宿舍中，常有女工前来报告:晒在阳光下的内衣裤不见了。派人留意，发现是小田偷的，藏在他宿舍大箱子中，五颜六色，好一副“开轩面场圃”的情景。

作为驻厂军代表，我和保卫科一起处理这事。他文静忠厚，瑟瑟发抖的样子，令人很难把他和女性内衣爱好者的形象联系。考虑他人生路刚起步，本着可以教育好的指导思想，我建议把知悉的人控制在最小范围，让小田写下深刻检讨，保证不再重犯。

如我所愿，类似行为他确实没再发生。

正当暗自为他松下一口气时，小田又出事了。

不知他哪里搞来一个女子假发套，拖着一根麻花辫，穿着女工的衣服，成功混进厂区女澡堂。当时有一个年轻女同志，他就在那一直傻呆呆的看，女同志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就告诉旁边年纪大的妇女。那妇女是个急性子，爱打抱不平，过来大声喝问，有什么好看的，不是和你一样吗。小田做贼心虚，以为别人看出来了，脸色当时就变了，转身就跑。妇女起疑心，上去一把抓住那个人的头发，结果头套脱落，原来是男扮女装，顿时，整个澡堂混乱。大家齐声喊抓流氓啊！几个女的把小田按倒在地，另外一个老妇人拿来一个盆就地小便，然后泼在那个他脸上，极尽侮辱他，才平恨意。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你想来个蒙混过关，偏偏来个铁证如山。

后来保卫科要把他送公安局，这时有人提出，他可能是一种心理疾病。我们去他家了解情况。结果和家人邻居一打听，他从小性格就很弱，喜欢玩洋娃娃，喜欢和女孩子玩跳牛筋，丢沙包。他是他们家最小的儿子，上面三个姐姐，大家把他当小妹妹带，衣服也穿姐姐们的旧衣服，在他的性格中慢慢有些东西起了变化，久而久之，就发生了这些异常行为。我和保卫处的同志开会商量，如果真因此去劳动教养，可能并不能起到治病救人的效果，反而会断送他的前程。是不是找他深谈一次，看他自己的认识和打算。谈之后，我们发现小田不是属于不可救药之人，在平时的工作中也安分守己，愿意帮助他人，配合思想的疏导，环境的改变，应该会好转。

于是，我大胆建议，再给小田一个机会，调离到郊区的另一家厂，在那里也没人知道他的事，他可以重新开始做人。

这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打电话去厂里了解小田的情况，反映是:他表现的不错。

一次，去厂里参观，我还专门去车间找了他，他正忙的热火朝天，见到我虽然有些意外，可从他的眼神中，我觉察出他的变化，是那种有目标的明亮，在之后几年里，再没听说他犯过从前的错误。

我离开上海后，也曾托上海的战友打听过他的情况，听说他做的不错，也成了家，还有了女儿，此时，我的心才算正真放下了。

真的坏种当然有，但更多的有阶段性的，人，偶然会有偏离轨道的时刻，要考虑事情背后的原因，不可就看死他，给一个机会，也许就拯救了他的一生。

（三，老宋和小宋的故事）

小宋出生在一个优越的家庭。是父母掌上明珠，他天资聪明，从小，在大院里，大家都认为他的未来，一定会有好的发展前程，成为与他父亲相似的人。

但是小宋不知何时，结识了一些社会上的朋友，常常打群架闹事，派出所经常有民警来告诉他父母，希望能配合教育，终于有一次公安人员找上门来，要父母去领人。

接连二三的事情经常发生，父母很头疼，又担惊受怕又生气。为教育好小宋，老宋下决心把儿子送去劳动教养，他暗自托公安的朋友一定要严加管教，加重处罚。

公安的朋友就想了一个办法，让小宋和另一个教养人员编成二人一组，装车与卸车。一天只供应三碗水和三张大饼，吃完了再想吃没有！每天装卸五卡车共四吨的铁饼才能休息，连续一周再调换位置。

其实这是公安的朋友与老宋商量好的，公安人员唱白脸，老宋唱红脸 。一周干下来，小宋的体力有些下降。老宋故意当着他的面在劳教队长面前求情，希望能减轻一点劳动量，劳教队长故意态度强硬，说这是国家规定，你一个老干部怎么能有这样偷懒的想法，不可以减免。

这样，小宋又累死累活干了一周，实在是累的受不了，据说连啃大饼的力气也快没了，恳求父亲说以后绝对不再干坏事，一定改过自新。老宋又和劳教队员求情，说小宋有悔改的决心，是否每天减少些。

劳教队长这次当着小宋的面，故意对老宋说:看在你老同志的面上，我向领导汇报试试看。

第二天改为少装卸一辆车。

又一周过去了，这大概是小周长这么大，最难捱的日子，他体力也下降了，实在是干不动，也干不下去了。

老宋把儿子接回家看病，当天晚上他狼吞虎咽的吃了很多饭 ，吃完便倒头大睡 ，一直睡到第二天傍晚才醒。

晚上，老宋与小宋谈话，小宋对老宋痛彻地表示一定会改过自新，这辈子再也不想去劳教队这鬼地方了。

这次以后，小宋就开始和社会上那些狐朋狗友们脱离了联系，在老宋的安排下进了造船厂，老老实实的从学徒工干起，一直干到造船厂技术骨干，后来还得到行业技术创新项目的大奖。

老宋用“苦肉计”，及时的，把一匹脱缰的野马从悬崖上拽了回来，是不是也值得现代年轻的父母们思考与借鉴呢？

二十一、苦娃系列（三则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