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通常有一种『崇老』思维，越是成熟的艺术家，技巧越是高明。
但陈丹青曾反复提到：
画家最动人的作品，往往出自年少时。
其代表作《西藏组画》，尽管与当时主流艺术格格不入，却是一股震撼时代的力量，是他如何摆脱不了的『标签』。
彼时，陈丹青不过25岁，尚且属于他口中的『少年』。
不免让人疑问：
为什么『最动人的作品』，
往往出自少年之手？
01.动真情的少年最迷人
我的每一幅画中都装有我的血，这就是我的画的含义。
——毕加索
毕加索，一生不断突破自我，风格百变，但最迷人的还是24-25岁玫瑰色时期。
玫瑰色的起源就是梦幻的。
『少年』毕加索与波西米亚女郎费尔南德邂逅于一场暴雨中，两人迅速坠入爱河，在巴黎蒙马特高地的一间小阁楼上开始同居生活。
费尔南德，毕加索初恋
毕加索《披着白头纱的费尔南德》
此前，他历经了3年蓝色时期，以忧郁蓝的用色为标志。
渐渐地，梦幻的玫瑰色渗入画面，整个世界都鲜活起来了！世俗百态都可爱起来了！
少年画家似乎天生善于流露真情实意，萌生洞彻人心的艺术。
毕加索《马戏演员之家》24岁
毕加索《拿烟斗的男孩》24岁
尽管玫瑰色时期仅维持了两年，迅速幻灭退场；或许，它不及后期立体主义时期所谓的『高级』，却流露出『少年』毕加索柔软的内里，实实在在地有温度。
02.充满希望的少年最令人向往
少年人的那种充满希望的清瘦。
——木心
印象派少年有多惨呢？
他们不受待见，被拒绝参加学院派展览，甚至连『印象派』这个名字都是别人对他们的讥讽称谓。
但一走进巴齐耶的画室，印象派少年充满希望的力量就会扑面而来。
巴齐耶《孔达米内街的画室》29岁
马奈、莫奈、雷阿诺……他们穿戴整齐、讲究，完全没有穷困潦倒的模样；他们自由交流艺术，空气里都是闲适、自信的气息。
同是印象派，雷阿诺童工出身、贫困交加，毕生都在努力炮制『画中的幸福』；
而巴齐耶，中产阶级出身、拥有和睦的一大家子、还有自己的画室，美好画境是与生俱来的，丝毫不费力气。
巴齐耶《全家团聚》26岁
他对这个世界一股『单纯盲目的自信』，仿佛预见了印象派终有一天会发光。
可惜，1870年法国与普鲁士开战，一腔热血的巴齐耶突然声称自己不爱画画了。他要为国家荣誉而战，却在开战的第一场就被打死了，享年29岁。
专属于少年的希望，就这么简单，不需要理由。
03.少年爱起『美』来不是人
是神，没错了！
23岁的米开朗琪罗已有足够的能力，炮制让心灵为之震颤的美。
圣彼得大教堂
1498年，年轻的米开朗琪罗受委托为圣彼得大教堂制作雕塑。
一尊《哀悼基督》，艳冠全城。
米开朗琪罗《哀悼基督》23岁
以往圣母都是一个面垂色衰的老妇形象，米开朗琪罗却塑造了一个拥有完美容颜的女子，360度不留死角的美。
以往圣母都是恸哭哀嚎，那意味着『不美』；而米开朗琪罗认为痛到深处无泪流，这意味着他需要用更高超的技巧呈现『美丽的哀痛』。
唯有少年，才会为了『美』满腔野心，不惜撼动神位，化身成神。
04.中国画也是少年的艺术
崇古尚朴的中国画似乎天然与少年感背道而驰。
中国美协原副主席许钦松先生也说：“中国画是一个老年的艺术，60岁之后才可称之登堂入室。”
但回顾一下，中国古代艺术史根本不乏少年野心。
北宋 王希孟《千里江山图》18岁
青绿山水画不容置疑的头号作品《千里江山图》正出自18岁少年王希孟之手。
通常老书画家喜欢做减法，喜欢概括与取舍。那无疑是高境界，却也意味着我们只能从全局视角观画，细节是粗放的、经不起推敲的。
『少年』王希孟最大的野心，是胆敢在一幅画上加注所有的美。《千里江山图》是中国古代少有的全局视角、局部视角都很耐看的山水画。
全局看，没得说，青绿色已美到窒息；局部看，才发现，竟有这么多自称格局的景别，每一个都如此意境动人。
青山
绿水
茅屋村舍
桥
渔
船
行旅
但王希孟好像过激了，一次性花光了所有野心，几年后便离开了人世。
05.追求极致，文学少年也不惧拼命
少年似乎更容易为了挚爱，义无反顾地拼尽全力。艺术圈如此，文学圈亦如此。
范曾《李贺小像》
李贺7岁便能作文章，立下毕生志向：写出前无古人的非凡之诗。
为此，他每天上午读书，下午背上布囊、骑上毛驴，游历故乡山水，品味风土人情。一有灵感，迅速提笔，回家立即整理修订、打磨诗稿，常常通宵达旦。
母亲见状，心疼嗔怪道：是儿要当呕出心乃已尔!
陈冬至《李贺觅句图》
这大概是『比你有才华的人比你更努力』，李贺长到18岁就已小有名气。
遇见当时文坛领袖韩愈，光芒愈发耀眼。一首《雁门太守行》，让阅诗无数的韩愈也大为惊叹：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韩愈不敢相信，如此雄诗，竟出自18岁少年之手，遂现场给李贺出考题。
李贺没有让人失望，一气呵成写下《高轩过》：
华裾织翠青如葱，金环压辔摇玲珑。
马蹄隐耳声隆隆，入门下马气如虹。
云是东京才子，文章巨公。
二十八宿罗心胸，九精照耀贯当中。
殿前作赋声摩空，笔补造化天无功。
庞眉书客感秋蓬，谁知死草生华风。
我今垂翅附冥鸿，他日不羞蛇作龙。
韩愈从此力挺李贺。
听闻李贺为创作穷思苦索，韩愈誉之『刳肝以为纸，沥血以书辞』，呕心沥血，由此而来；当李贺因才高遭人妒，韩愈会愤怒写文辩驳。
但终究敌不过命运之手。历经考场失意、战场无情，从小身体羸弱的李贺一病不起，27岁即撒手人寰。
让人怀疑，他已随浪漫清奇的诗情，化作碧落一颗耀眼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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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少年成就『最动人的作品』的原因：
他们不乏技巧，不乏努力，
炽热真心，深爱世界。
那是我们无可挽回、
无比怀念的青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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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整理丨艺旅文化 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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