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走到电梯口的时候，
才意识到：
那对年迈的夫妇在等我，
而一路看着手机的我
却没有早一点发现。
他们本可以合上门，升起电梯，
让那行色匆匆的低着头的青年，
多等上一阵。
说到底，他们的时间所剩不多，
要比我的更宝贵。
何况，这单元楼本就不大
上下一趟也用不了多久。
我和那男人平静的目光相接，
很快收起手机，走进电梯。
男人的头发，无论黑白，
已经比较稀疏，
但仍然梳得光亮，
身上的皮夹克虽然旧了
也有模有样。
旁边的妇人松开了按住“关闭”的手，
轻声问我：你去哪层？
她脚下的皮鞋已颇有些年份，
革面上、五金件上，
落满了时间的瘢痕。
看得出来，主人对它的打理
一丝不苟，那皮具的光
虽不耀眼，也绝非哑喑，
每一道皱纹，都收藏了一段朝圣的路。
我也直了直背脊，伸出手去
按下“5”楼的按钮，
回话说，谢谢你们。
男人没有说话，
妇人冲我点一下头：不用谢。
电梯很快就到了5楼，
走出电梯门，我回头快速地看了他们一眼，
他们与我以为的老人，
最不相似的，
是他们身姿挺直，
不论是今天的低温，还是时间的碾压
似乎都不令他们蜷缩，或者弯折。
要谢的，于是我心想。
感谢你们在这暮色里让我见到
你们温柔隐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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