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从天尽头的茶山上给我寄来了一小罐东西,金金洋洋地包括着,拆开了,一看,绿绿的,揍鼻一嗅,有清气扑来,初步判断那一定是茶。
我知道,朋友不是那小气之人,要小气,他也不会从万里之遥的边陲给我汇这东西来,因为光那邮资一项就绝对的不菲。只是寄来的量,实在太少了些,若让嗜茶善饮的人用之,估计连三天时间支撑不到也就会彻底告罄的。但我是不善饮之人,平日里有茶无茶都那么回事儿均把平淡的日子给打发了,故而也就不再计较礼物的多与少了。
我望着那罐茶物,忽然想到古训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于是,我认识到这人意一重,那礼物就一定很珍贵了。
我这么思虑着,就有点极想用它泡一杯茶的冲动。
随即,我小心翼翼地捏一根儿出来,放入洗净的玻璃杯里,冲上冒白气的热水。哇!奇迹出现了,满室飘香,清气氤氲,不由地抿一下唇,品一品,舌尖生津,满口溢香,一不留神,咕咚咽下去,茶的美味,沁人肺腑,全身通泰,飘飘若仙。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茶呀!竟有如此奇特的造化与功效?
我几乎喝过世间所有起得上名儿的茶,但从来没见过也没体会过如此让我心旷神怡的茶。
我认真审视杯中的茶,未入杯子之前,其形状看似象棍子,泡入热水后,分明仍是棍的形状,直戳戳的雄起,也不弯曲,毫无萎靡不振之迹象。我就奇怪了,很为之纳闷:天下茶品,不是都与叶有关么?而眼前的茶,怎么泡,怎么摇,仍是棍,仿佛与世俗中的散枝开叶之茶永远没一点关联。
没一点关联,但她的色样,她的味道,却真真切切就是茶,且比通常一般性的茶品要高级得多,美味得多,又玄妙得多。
我于是给她起了一个很贴切的名字就叫棍棒茶。
不久,道儿上同仁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知我寓所有好茶,五七人结伴要来品尝。
我不敢怠慢,也不敢掖着藏着,就盛情给他们每人杯子里慷慨泡了一根儿,他们平心静气各品了一下,瞬间就神情大变,迷眼若仙,笑逐颜开,幸福无比,而每一张嘴就再也闲不住了,开始夸夸其谈。
有灵牙俐齿的人首先就奇怪地问我:妳丫的几巴毛从哪儿弄来这么个仙物呀?看形状…咋么的就跟棍子棒子一样?
同行的见那人问得不雅,就迷斜着眼,撒着嘴儿调侃它:呀呀呀…看妳问的啥Q话?喝着这么名贵的茶,出言还那么不文明。妳知道当前中土大唐的民间现状么?…整整三千多万的光棍儿哟…妳懂么?都明摆在那儿…我们不喝这种茶,还能让谁来喝呀?
我一听,如刺芒背,心中一悸,就忡嘴不露牙了。
我有自知之明,我晓得我是那三千万大j中的一个…我己无任何资格品东论西说长道短…除此之外,我还能有什么可好说什么呢?
我捧着茶杯发呆。
只听友人中一大汉举杯提示:兄弟们,都愣着干啥?这茶…大家喝还是不喝啦?
喝!众人齐声应答。
在场之人,包括我在内,都一仰脖,一饮而尽,旋即身轻如燕。他们一摇晃破门而出,飘然而去。可我纹丝不动,宛若入定。
我凝视,桌上几枚玻璃杯中,再无滴水,只存棍棒之茶。
22,3,6凌晨一点十分于苏州玉出昆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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