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行色匆匆,人面不知何处去,去年今日此门中。
清明时节,刚刚卸下冗重的冬装,却转眼间已经到了暮春,花开得最艳的日子,我忙着赏花,拍照。蔚然花海没有去过,早前跟朋友的约定也忘到脑后去了,最庆幸的是又登了一次紫霞山。他们总是问我,紫霞山上有紫霞仙子吗?我只能回答:“龙泉山上有龙吗?”纠结于名字,并且去推敲它的由来,无异于把自己置身神话世界,而这过程就像询问《让子弹飞》里张麻子的脸上为什么没有麻子一样不着调。虽然有时我也爱想象。
登上两三个山头,气息还足够平稳,也还暗自高兴自己的心肺问题不大,最后即将下山,发现一条小路,真的可以算得上羊肠小道,由石板砌成如腰带般横贯半座山,又像是毛笔行在宣纸上留下一酣畅淋漓的墨迹,弯弯曲曲,一眼望不穿。便回想起那年与奶奶中秋节登高峰山,高峰山不高,但阶梯很长,长得像一条腰带,也是这样盖住了半面山。阶梯的尽头平台上放着的是国内外最大的“老子”雕像,她信佛,却还是虔诚地迈上每一级狭窄密集的石阶,正如孩提时代她无数次踏过乡下老家门前的青石板,也在傍晚乘凉时滴落无数的汗珠,那石板又光滑又苍老。
于是我怀着朝圣般的心情,向着山下走去,山坡上,树都斜向一个方向生长,这符合植物向光的特性,甚至可以给往来行人指路,即便如此,一行三人在其中穿梭,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境,特别是有一段路,蛇形兜转后出现几户人家,旁边是引水山渠,更是有了“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一句的体会。不同的是,我们不过是下山罢了。乡下老家背后有一口井,水很清澈,站在井口俯瞰,可以映出人的图像来,奶奶挑水时我们便在烧火的灶房外面等着,等到后来她便挑不动水了,从此挑水都是我和堂哥一起抬水,负箧曳兮和砍柴的事情也是我们来做,再后来乡下的房子没有人住了,爷爷跟奶奶一起搬进城里养老。很多次放长假回家,也偶尔到乡下去采采风,呼吸新鲜空气,有时看到一片片水田,再过些时候,又支起了大棚。跟眼前的田地相同的是都有连绵密集的油菜花,像山峰一座挨着一座相互掩映,层峦叠嶂,但油菜花也毕竟是油菜花,有风掠过,它并没有大海那般激情澎湃。埋着头穿过一丛又一丛,头上和背上落了花瓣,当然外套也被濡湿,想的只是赶紧回寝室。
终于在我们的“艰难跋涉”后,我们三个人迷路了,我打算探路,不远处便是喧嚣的比那些忙不迭的蜜蜂更忙碌的成洛公路,但是更加近在眼前的是一道蜿蜒的红砖墙,太阳一直没有露面,但是那些火一样的颜色分明拦住了去路,心情瞬间低谷,小时候跟奶奶说去哪里玩,不论多远,我总能知道什么时候回家,翻山越岭,无祸不闯。于是我们原路返回,走到之前的分岔路口,也是路过“酿泉”的那户人家后出现的抉择,我抬头看一眼天,它没有说话,像奶奶最后弥留时说不出话一样,但是该说的话,做人的道理已经全部交给我。
从医院的窗户,我看到远处摩天轮在缓缓转动,跟那朵云一样,跟生命一样。最后我们突出重围,原来围墙有一个出口,我倒退着挥别紫霞山,如果你跟一个人分别,一定要倒退着离开,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脸,便不会留下月台上空留背影的遗憾。爷爷在老家对开的木门旁边对联右侧写下“回家”,他相信,那年的人,一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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