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小庙不大,在村后的山上。土墙灰瓦,屋脊上的瓦楞草在山风中抖动。破旧的庙门随时都有掉落的可能。庙里供奉的是土地爷还是什么神仙,母亲也不认得。要不是因为家庭成分不好,结婚时就因为差几个月才满十八周岁,村干部就故意刁难找茬,硬生生让夫妻俩分开,母亲只好住回了娘家。过了几个月后母亲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快到生产的日子,当地风俗是不能把孩子生在娘家的。婆母死的早,公公又因为在地里犁地时,不小心把生产队的铧犁碰到石头上,被戴上破坏革命生产的反革命帽子送到青海劳教;父亲因为受不了村邻的白眼和羞辱离乡背井。在老外婆的关照下,帮忙在这远离村子的后山上,寻到这个破庙,生下了女儿。若是在平时,胆小的母亲断然是不会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的。
夜幕降临后,起了一阵风。虽然是三伏天,但对于刚刚才生过孩子,身体异常虚弱的母亲来说,依然觉得有点冷。她给身边的孩子掖了掖被角,亲了亲酣睡中孩子可爱的小脸。自己也伸展了一下有点酸困的腰肢,缓缓平躺在神龛下铺满麦草的地铺上,闭上了眼睛。
恍恍惚惚之中,丈夫好像来到自己的身边,还是那么英俊,一双大眼睛正笑眯眯的看着她和的孩子。母亲刚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忽然,啪嗒一声,什么东西从房顶上掉了下来,母亲一下子惊醒了。借着从破门透过来一束微弱的月光,母亲摸到了火柴,噗的一声划着,点上煤油灯,高高举起。地面上离地铺不远处,好像有一堆东西在蠕动。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条有着黑白相间花纹的小蛇!
母亲的心咚咚跳着,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了,恐惧瞬间让她不知所措,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她一动不动的和花蛇对视着,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似的……
花蛇在这期间向她吐了几次芯子,大概觉得母亲对它没有多大威胁,就慢慢地顺着残破的庙门游动着走了。母亲的手心里全是汗,半天才回过神来。赶紧起身借着如豆的灯光,找来几块破砖土块堵在庙门的下方。
一夜无眠,母亲听着庙外时断时续,由远及近,由近又远,一声接一声,那悠长而恐怖的狼叫声,时不时像一把利剑要刺破这残破的庙门。
母亲不敢吹灭那盏如豆的油灯,火苗随着风的强弱跳跃着,摇摆着……映在斑驳黝黑的墙壁,如鬼魅幻影般张牙舞爪的变幻着身手。
她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盼着天亮,盼着送饭的脚步声快快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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