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福利院时,他的身上背了无数的标签:负心汉,诈骗犯,抛妻弃子……
在家人的眼里,他应该是十恶不赦的,孩子六岁时,他就离开了家,不是去创业了,而是又找了一个情人。不料,他突然得病了,情人无情抛弃了他,家里的妻子也不许他进家门。
就这样,他没有担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也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义务。可是,风流在外的他,还欠了不少钱,听说有一次回来,弟兄几个为了挽留他,凑钱给他还了账,希望他能回心转意,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又跑了。
去世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了他的亲生儿子,小伙子站在那里,1米8几的大个子,帅气英俊,只是目光冷漠,即便是面对父亲的尸体,他也没有流出一滴眼泪来。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去世前的头一天中午,大家都午休了,听护工说他还是不肯吃饭,我就来到他的房间。
只见他躺在床上,眼神呆滞,我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大大的眼睛还是温和的看着我,我责备他说:“今天中午怎么又没有吃饭?”他还是摇摇头,用手指了指右腹部。
我心里清楚他的病痛,可是仍然假装不知道,一边责备他,一边把面包撕开,递给他:“如果你不吃,我就把你送回去了,你难道不听我的话了吗?”
他听话的吃了一小口,我看着他艰难地咽着,担心被噎着,就倒了水,拿了吸管,放到他的脸边,他用力吸着,我却发现他没有吸到,仔细一看,原来是这根管子中间漏气了,就赶快又换了一根。
看着他喝到了水,我心里稍有安慰。又想趁机劝他再吃点,他看出来了,吃力的向我摆了摆手。
我知道,能吃下这一片面包,可能就是他最大的努力了,只好作罢。
来到这里半年了,我目睹着他被病痛折磨的痛苦,也耳闻着他的亲人对他一次次的反感。
面对他,天下只有一句话可以契合:
可怜人自有可恨之处!
但是,在我的眼里,在我的职业道德里,他只能是一个病人,他只是一个生命。
第二天,我接到电话,说是他不行了,我的心里还是感到了一股悲凉。
他走了,也许对他而言,是一个解脱,可是,对一个生命而言,却是一种可惜。
他的路,短暂却热闹,伤害着身边所有的亲人和朋友,离开后,只听见了自己姐姐和妹妹的嚎啕大哭声。
至死致终,我没有见过他的妻子。
这样的人生,也是一段生存。面对这样的生而为人,我不知道该怎样总结。
还是对他说,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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