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子里的诗人
今夜大雨滂沱,我正坐在沙发上,喝着一杯葡萄酒,希望雨夜的寂静可以给我带来些创作的灵感。
“叩、叩。”忽然响起的敲门声在这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我有些不悦,但还是起来去开了门。
只见一个魁梧的黑衣大汉站在门外,伞已经放在了一边,从伞尖淌出来的水,凝聚在他的脚边。他微微低着眼,略显疲惫的眼睛里映衬出屋子里炉火的光。
“请进。”出于礼貌,我将他请进了屋里,当然,我是认识他的。
他那湿哒哒的裤腿在地板上拖出一道的水渍,火光照在上面,在我这有些昏暗的客厅里显得尤为明显。我有点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头。然后,他径直走到了茶几旁坐下,从他那黑色的大衣里拿出来一本破旧的笔记本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
“狱警先生,你不是说明年才会有吗?”我走过去,拿起那本笔记本,在沙发上坐下。
“出了点状况。”他回答,声音是狱警那独有的粗砺。
我仔细看着这本笔记本,它实在有些破旧,我只能小心翼翼地翻开。只见里面是用铅笔写出来的字,那字淡淡的,加上摇曳着的昏黄的火光,使得我难以看清那笔记本上写着些什么。更烦人的是那实在不敢恭维的字体,我只能费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去看。
“狱警给了我一本笔记本和半支铅笔,他让我写诗。虽然我认得字,但我不知道诗是怎么写的。”
“你为什么只给他半支铅笔?”我看向那边正在发呆的狱警先生,问他。
他回过神,眼睛里,依旧映衬着那炉火的光:“我只有一支铅笔,他那一半还是我掰给他的。”
我不知道该说他些什么好,好的诗应该是由好的笔写出来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于是,我起身进了屋里,翻出了一些我不再需要了的钢笔,以及一大瓶钢笔水。然后,我将这些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说道:“下次,让他们用这些笔写。”
他拿起几支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
然后,我重新回到这本笔记本上。他说他不会写诗,我想:你进的是牢房,也不觉得奇怪你不是个诗人。
紧接着,我继续翻着。
“有人说,我们与自由只隔着一张铁丝网。我想说,在牢房里,我们与自由还多了几堵墙。”
不错,有点黑色的幽默,我翻开了下一页。
月光照进了我的牢房,但我感觉它离我要比牢外要远。
嗯,我需要的正是这种朴素的语言,看这本笔记本的厚度,应该刚好够我新一栏的诗篇。叫什么好呢?啊,《笼子里的诗人》或许不错。有了这一栏诗篇,我的新一本诗集就该完成了。
伴随这种愉悦的心情,我继续看了下去。
这里的生活,虽然忙碌枯燥,但却很充实。
确实如此,又是一页。
每过一天,我的刑期就少一天,我离自由就更近一步。
嗯,更有诗的味道了。不过他在讨论自由,这让我感到有些不安。
一个新来的死刑犯被枪毙了,有人说,他自由了。
这是指灵魂得到了自由吗……我揉揉有些发晕的眼,继续艰难地看了下去。
一年了,我已度过了刑期的十分之一。自由,是那么漫长而又遥远的等待。
这里的字更为潦草,还是关于自由,我似乎,看出来了他的渴望与失望。
接着我翻看了好几页,太阳穴莫名地开始跳动,直到翻到一半多时,翻开的这页却一片空白。也不算是完全空白,还有一些淡淡的“涂鸦”。
我有些恼怒,将笔记本合上,直接扔到了桌子上:“你怎么能现在就把它拿给我?或许今天的大雨,能让他多写几句。”
“他死了。”狱警先生面无表情道。
听完他这句话,我甚至没有过多的惊讶。
“自杀?”这两个字我脱口而出。
狱警先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伴随那跳动的火光:“你怎么会知道?”
我没有回答,心里有些失落,一个“诗人”,在我眼前出现随后又消逝……拿起那本笔记本,我呆呆地看着那淡淡的涂鸦。
凝视几秒,下一刻,我又兴奋地将笔记本举到狱警先生眼前:“这个涂鸦,是谁写的?”
他眯起眼,费力地看着。随后支支吾吾地回答:“这个……或许是他死后,那个帮他收拾房间的另一个囚犯写的。”
我听后,将笔记本递给他:“我认为,你应该给他一支钢笔。”
为什么我会用“写”去形容那些涂鸦,因为那不是涂鸦,而是一句诗:
在牢房里死去,去的是另一个牢房。
又一个“诗人”诞生……(by:风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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