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过后,天气越发冻人了。到了十一月中旬,地上都结起了冰。山里的风很硬,走在路上冻手又冻脸。
和紫菱同住的几位女老师已经戴上了口罩,因为这样的天气里她们最怕自己变成红脸蛋了。
这一天,紫菱夹着课本冻得哆里哆嗦地往学校走,步伐急匆匆的,希望到教室能暖和些。
可是教室和外面没什么两样,虽然生着炉子(还没有烟囱),屋顶那么高,门窗还破着洞。炉子的那点儿温度根本无济于事。
紫菱进来的时候,同学们都在跺脚,搓手取暖。紫菱也搓了搓手,捂了捂冻僵的耳朵。然后站定说:
“今天特别冷,同学们要忍耐一下,我们开始上课吧!”
班长喊起立口号,同学们站定问好后落座。不过还是有零零星星的跺脚声。
“孩子们不要再跺了,已经上课了!”紫菱严肃地说。
跺脚的声音果真没有了,教室里一片寂静。于是紫菱背过身去板书标题,可就在背过去的一刹那,跺脚声又开始了。紫菱急了。
“刚才谁跺的脚?站起来!”
班里最调皮的汪森和张震不屑地站了起来。紫菱看着他们吊儿郎当的神情,强忍怒气说:
“你俩不想上课,就站到外面去!”
两个人毫不犹豫地摇头晃脑地走到了教室外面。紫菱继续上课。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当她背过去板书时,底下的跺脚声此起彼伏多了起来。她再也无法忍受,把粉笔摔在地上。
“谁嫌冷不想上课就往出走!”
结果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接二连三地走出教室。最后班里五十多名学生只剩下十几个平时最乖巧的孩子坐在教室里。
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她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没有任何经验的她冲出教室直奔陈主任办公室。
“陈老师,你去看看吧,我教不了这些学生了…”紫菱边说边哭。
眼镜陈了解原因后,就气冲冲地走上楼,这时学生都已经吓得跑回了座位。
眼镜陈走上讲台,用他那异常尖利的嗓子大吼:
“刚才都谁跺脚了?给我站出来!”
学生们吓得瑟瑟发抖,低着头,默不作声。
“刚才你们的能耐呢?现在都成胆小鬼了?刚才走出去的人,我记得清清楚楚,不要等着我点名!”
紫菱见他们欺软怕硬,更加气愤。
学生意识到与其被点不如主动站出来。于是跺脚的人陆续站了起来。
眼镜陈见有这么多人捣乱,拿着早已准备好的小木板冲下去照着汪森的屁股狠狠地抽了两下。其他人也被震慑得一动不动。
“每人给我写份深刻的检讨,并向韩老师道歉!”
事后,紫菱懊恼不已甚至有些失落。她也向其他老师还有岳泽抱怨。当然她不可能像卢迪一样每天对着砖墙骂,因为砖墙是没有生命,它也听不懂。与其那样还不如反思自己。
国庆过后,紫菱感觉到学生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们很少到紫菱房子来了。学习的热情大大减弱。(一个新老师的吸引力就这么短暂。)
后来听几个学生说最近班上很多同学整天和八一班(本校最乱的班)的学生混在一起。经常抽烟,喝酒,还在班里拉帮结派。
那么自己找陈主任镇压学生对不对呢?他们毕竟是刚上初一的孩子,经历的不多,当然害怕老师的“暴力”。可是镇压一次可以,慢慢的他们大了,从学哥学姐那得到经验了,他们还能吃这套吗?再说,课堂的突发事件那么多,每次都要找领导解围吗?紫菱不停地问自己。
于是以后的几天里,即便班里仍有跺脚声,她也装作听不见,淡定地上课。捣蛋的学生见老师不吃这套,便也自觉没趣儿不再跺了。课后,紫菱找汪森到自己房子谈话(紫菱让他坐在自己对面,平等地与其交谈)。他是班里的“老大”,跟他沟通好了,其他同学也就起不了什么风浪了。
果然,以后的教学中再也未出现过上述突发事件。不过学生和紫菱的关系也不像乍来时那样亲近了。
这是自然的,就像两个人谈恋爱,开始时由于新鲜感必然会轰轰烈烈。可是时间久了,新鲜感退却了自然要归于平淡。学生对紫菱的感觉就是这样。可往往平淡才是最久远的。有人说,爱情的最高境界是经得起平淡的流年。那么教育亦是如此,关键是如何在平淡中做到不平庸。所以,紫菱是很能接受这个现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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