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1-06

一切思绪好像回到四月末的那个夜晚，哈尔滨的春天还很凉。我们初识，约好一起去看电影。电影的名字早就被我遗忘，但那时未知的你，陌生的你，确实让我心动。

看完电影我们坐在外婆居吃饭，你滔滔不绝说的那些话，我竟一个字都想不起了。我只记得你的眼睛，注视着我发出耀眼的光。你肯定有好多话想要和我说，却似乎在那个夜晚都讲完了。

那天夜里哈尔滨下起了大雨，浇湿我们走过的路。路上的灰尘变成泥泞，被雨水冲刷干净。后来我总梦见那场大雨，无数的雨点砸向地面，天空灰蒙蒙的，远处电闪雷鸣，到处都是灰尘的味道，变成了记忆里你的味道。

我们每一次的约会都会突降大雨，两个不爱带伞的人躲在屋檐下傻笑。从前我最讨厌下雨天，总以为你的出现可以让雨天也有温馨美好，没想到只是徒劳。热情退却的速度、感情消磨的速度、你离开的速度都是无法测量的。你让我用五十分之一的速度感受爱情初期的美好、甜蜜和你的完美状态，再让我用五十倍的速度去接受这些所有一切的消逝。我怎么会想得到，当初如此相爱的我们，将我视若珍宝的那个温柔男人，用刀一寸寸刺伤我时竟也可以毫不留情。我此后每一次想起你时的恨、愤怒、失望、难过、又夹杂着对那段美好时光的不舍，都只能怪自己在那样决绝的时刻选择了沉默。可是那天我却真的，对你，无话可说。

我们总共有过两次分手，第一次和最后一次。

第一次分手是恋爱快半年的时候，我们因为一件小事闹得特别不愉快，你转身就走，我也没有回头。我在日记里写：跟他分手了，这几天也慢慢冷静下来了，我确实付出得不多，感觉舍不得也是因为现在想起来发现其实我可以避免那次失去。就像买东西打折，本来可以满99减50，可是却错失了机会，只剩下惋惜。这种惋惜最让人念念不忘，得好长时间才会消退，可惜一旦被抛在脑后就很难回忆起，变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唉，突然又觉得，这段感情挺可怜的。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生长，这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故事的结尾。它竭尽全力地往上爬，来不及汲取营养，来不及扎根深处。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发现它耷拉在秋色里，丝毫没引起人们的注意。人们都说，啊，秋天终究是来了。你和我啊，注定是这样的结局。

其实这个时候的我，是真的铁了心决定离开你的。一开始的两天确实不适应，特别是你把所有东西还给我的那个夜晚，我抑制不住地流泪，你也不叫我的小名了，对我十分冷漠。可是当时的我怎么就没想明白，这样的冷淡速度从来都不是我能跟得上的，你也从来都不是我能握得住的。这样想着，对你后来的绝情，竟然又多了一分释怀。

就当我的生活慢慢步入正轨，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你又出现了，说想要跟我重修旧好，想要心平气和地谈谈。我爽快地答应了，觉得自己肯定不会低头。可是我啊，怎么忘了我是一个心软的人，从来都狠不下心。我们一路走着，你跟我说了很多，像我们第一次去看电影的那个晚上一样，可是我除了你蓝色的羽绒外套，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试图开口说话，但我的双唇却紧闭。我瘪着嘴，什么也没说，却觉得口干舌燥。

你在那个过街天桥下吻了我，把我流掉的那些眼泪吻干了，我多么希望那只是白开水啊。原来深陷爱情的人没法做局外人，要是能早早明白就好了。

分开以后我遇见了很多像你的人，他们有的眼睛像你，有的嘴巴像你，有的说话的方式像你，有的笑起来像你，虽然最多的，是口音像你。每每遇到这样的人，我总忍不住多看几眼，多聊几句，觉得虽是匆匆过客，却十分亲切。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安排，在你之后短暂出现的这些人们，对陌生的我热情又温柔，我总被帮助，觉得好温暖。

原谅我的沉默。那天我想对你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