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岁那年,家里决定给我养一只狗,于是向同村的欧奶奶买了一只小狗,母亲是提前付了五块钱,我还记得那是一个放学后的时间,我一到家,放下书包,红领巾也没摘,小跑着去欧奶奶家了,那会儿我总说欧奶奶住在森林里,父母总笑话我说,就一个小树林在你眼里怎么就是森林了。穿过欧奶奶家门口的小石桥,桥上是经常有叔叔伯伯磨刀的痕迹,一半是石头的裸粉色,像极了现在用的粉底,另一半则很沧桑的布满青苔。我倒也不怕滑,一窜的就跑过去了。
到了欧奶奶家,她说,让我在门口等就是了,刚刚下崽崽的母狗,是会护崽子的,怕咬了我,我远远看着几只小狗在院坝里面玩,我指着其中唯一一只灰色的小狗,就它了。我抱着小狗慢慢往回走,小灰身上的温度、柔软的毛,至今我都记得,是那么的温暖,可那是它确实瑟瑟发抖的在我怀里。
到家以后,因为它的毛色,就取名为小灰了。小灰那会儿很小,可爱极了,虎头虎脑的,走路不是很稳,刚刚来的那晚上撕心裂肺吼叫了一阵子,第二天就好像适应了一样,每天我一放学就跟在我屁股后面,我写作业,就趴在我脚旁边,当然家里不仅只有一只狗,还有一只猫,黑色毛,眼神永远透露着杀气,晚上总看不到猫身,只有四只白色爪子,自从它领回来,家里就不见老鼠,取名为魔鬼。
因为小灰来的比魔鬼晚了一年,所以什么都是魔鬼优先,扔在地上的食物,单反小灰上前一步,魔鬼都会亮出爪子狠狠给小灰一巴掌,不论这个食物是给谁的,更过分的是,如果一直主人没有给食物,小灰也会被魔鬼用猫爪打一巴掌,小灰也总是躲猫远远的。所以一直等小灰长大了,体形是猫的三倍,也会受这样的委屈,并且每天晚上魔鬼从墙边柚子树跳下来回家的时候,小灰也总会俯下身子迎接它,和接待主人回来的模样是一致的。魔鬼也就在前面慢悠悠进去了。
家里种了很多韭菜,会有很多囤韭菜的土堆,我也总喜欢在上面遛狗,跑过去跑过来,每次都很开心,如果有家里鸡跑出来,叫小灰去抓,也总能在韭菜地里抓回来。而且它总是轻轻咬住脖子,不会弄伤鸡。
夏天时候最好玩,可以把小灰扔在河里,它总会狗刨式游到岸边,总好奇,它是怎么学会游泳的,它其实很排斥游泳,但我很喜欢看它游泳,上岸以后,一甩水,溅的我满身是水,却也冰冰凉凉,等甩得差不多,它会侧卧,我会把它的前爪交叉放,它又打开,我有交叉放,于是往后的岁月,它总会前爪优雅的交叉放。
小灰做过一件最迟蠢的事情。每年油菜花盛开的季节,一片田连着一片田的鹅黄色,美极了。冷绿色的嫩芽,一片树林接着一片树林的嫩绿。黄色和绿色是春天织的锦,披着暖暖的风。我喜欢和小灰玩追逐的游戏,它追在我身后,已经五年级的我一定是跑的比它快许多,我带着它围着一块菜花田跑,一拐弯,我就直接跑进菜花田中央,透过油菜花杆子,我看到小灰还在围着菜花田转圈,一圈、两圈、三圈,四圈……主人去哪里了?它终于停下脚步,仔细闻了闻,径直窜进菜花田,朝我奔来,而那是的我已经笑翻了。
一年四季,四季为一岁,就这样它伴着我长大,在我身边共活了十六年。
初中和高中我每周天还有回家。等到我大学的时候,父母也一并外出务工,小灰就交给了邻居照顾。后面的故事都是我听邻居二伯所讲。
我在大一那年,小灰已经跑不动了,每天和邻居幺爷爷在大门口,幺爷爷坐着,小灰趴在他身边,这样一坐就是一下午,相互陪伴。
幺爷爷有哮喘病,一到冬天会喘的厉害,走路也不是很稳,不论他去哪里小灰都会陪着他,有一天,他们一道去摘菜,幺爷爷没有踩稳,倒下去了,小灰就用身体垫在他身体下面,也没有叫,不知道弄没弄疼,但幺爷爷直骂,“蠢狗,把你压伤了怎么办。我们都老了。”
那年冬天,我回家了,呼唤小灰,它依旧会过来,但是没有了往日愉快的眼神。我呼唤它回家,它却望了我和家一眼,头也不回的往外慢慢跑去了。这是我们最后的相见。也是我和幺爷爷最后的一次见面。这个冬天的某个晚上,幺爷爷哮喘犯了,一口气没有上来,倒在地上,似乎有人捏着他脖子一样,在地上针扎,小灰在一旁,吼叫着,似乎在向外求救,幺婆婆眼睛不好,看不清,等到邻居二伯回家的时候,小灰一直趴在幺爷爷冰冷的身边,陪着他。
在葬礼上,小灰一直想进灵堂,自然是不敢让它进去的,老人说怕狗扑尸。小灰从身后就绕开了。等再次找到它的时候,它趴在幺爷爷床上,两眼泪水。
幺爷爷走后,幺婆婆也被接走,家里便没人了,只有邻居家二伯每隔一天回去喂它。有一天,二伯给我打电话说,小灰的饭连着四天都没有动过了,狗不见了。
后面,有听说,它应该是自己老了,挖了一个坑,在坑里老死了。
后面,我找了很久,也没有它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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