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有一只动物无法让我忘记的话,那一定是一只流浪的狗。它即没有和我有亲密的接触,也没有长时间的交流。一切都源于我在初冬里街角的偶遇,然后又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再没有相遇,一切有关那只小狗的回忆都是在孤寂时刻偶然的自发性的闪现出来。就如暗夜里脱衣服时摩擦出来的静电火花,带着轻微的闪光和声响向我走来,每次来临时却又清晰如初。
那是一个2008年的初冬。在我人生相对迷茫的时刻,一个人远在湖北跑业务。出一次差要二十六天,远离妻儿和故乡。一边是微薄的薪水,一边是生活重担的压力,一边又是对家人深刻的思念。大儿子上二年级,小儿子才六个月,正是可爱的时候,而我却要远离他们。思念也只有每天晚上的一个电话可以缓解。思念过后就剩下深刻的寂寞。回想以往的青春也曾孤单过,那孤单也不过是快乐生活的迷茫。而到如今却体味到了孤寂的折磨。
这天到了湖北应山市,晚上安顿好住宿的旅社。便外出吃晚饭。在车里还不觉得初冬的寒冷,只是在开车经行山区车迹稀少公路时,看着漫山遍野的摇晃着纠缠着的各色树木下纷纷扬扬的落叶。从倒车镜中看到在汽车快速前行的车尾后,一层层路上金黄的落叶恣意的扬起苍凉的飞扬的舞蹈。似要追上我告诉我冬的来临,又似要给我作别在车后面尽情的飘荡,在车后如几层飞舞的飘带相互缠绕,其美如斯。
虽然那时能感觉到秋末的凄美,但是绝不像刚吃完饭从饭店出来面对劈头盖脸的西风感觉冬的寒烈。顺着人行道走,大街上行人匆匆而过,我也不过是匆匆过客中的一员而已。灰暗的天空挂起一阵阵灰尘,树叶在空中毫无方向的胡乱飘荡,彩色的塑料袋有的挂在树梢张牙舞爪,有的挂在高压线上随风乱飘猎猎做响,有的如孔明灯一般在天上越飞越远,有的则直接扑打到你的身上。在风中,它一定是最为快意的了。还没有来得及穿冬装显然让我感觉到了一股股寒意。刚吃完饭热呼呼的身体瞬间就被吹了个透心凉。此刻最为怀念的就是家的温暖。
在一个街角的垃圾站旁,我看到一只脏兮兮的哈巴狗在那卧着。白色的身上满是混合着灰尘的油污,全身被冻得瑟瑟发抖。也许是风把一个空的塑料瓶吹到它跟前引起了它的注意。它跳跃着追逐着那个塑料瓶,那塑料瓶被风吹到了我的脚下。我用脚踩住,看着它,轻轻的向它踢了过去,说到;给你,小狗,你怎么不回家呢。那知道那个小狗却突然对塑料瓶没有了兴趣,歪着头看着我,一副认真听的样子。也许许久没有人这么轻柔亲切的对待它,也许都怀揣着一个孤独的心,一人一狗就在那注视了几秒,眼睛中透露着祥和的光芒。似乎从那光芒中都读出了对方的寂寞和无聊。
我感觉到了一丝被人看穿了内心的尴尬,于是打了一声口哨。这狗便飞快地跳跃着跑到我脚下,用头亲热的蹭着我的裤脚。我蹲下来用手轻轻抚摸着它的头,它就那么乖巧的窝在我脚旁边。边抚摸边说你是不是被人遗弃了无家可归,天这么冷,应该找个温暖的窝了。小狗歪着头用眼神看着我,也许是听懂了我的话,也许是从眼睛里看到了我说的含义,轻轻叫了几声。那叫声里既带着撒娇又带着郁闷,一副久逢知音的呜咽。它身上的狗毛在西风的凌冽下上下起伏,漏出干瘦弱小的身躯。
风实在冻的要命。我拍拍了它站起来说你继续玩去吧,我要回去了。转过身向回走,走了几步一回头。看到小狗亦步亦趋的在离我有两步远的地方怯怯的跟着。我半转着身对小狗说到,去吧,玩去吧,我又带不走你。然后又向回走去。走了十几步忍不住回头又看它,它依旧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轻轻的跟着我的脚步走来。我完全转过身,看到小狗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流露着依依不舍的眼波,那眼光直击我柔弱的心灵。我走到他身边摸着它的脑袋,静静的相互对视着。那一刻我甚至于起来一种带它走的冲动。但是一想到现在自己的处境,在车上带一个狗处处的不便便克制住了自己的疯狂想法。对小狗说到,走吧,别跟着我了,我也是四处奔波的一个人,也许还不如你呢。那小狗看我说话的语气和眼神,也许读懂了我的想法,眼睛里竟然有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我不忍再看它的眼睛,怕伤了一份柔弱的心情。坚决的站起来转过身走了。走了有十几米忍不住回头看它,它依旧直着前腿坐在原地。呆呆的望着我出神,一脸的离愁别绪。
我赶快扭过头,快步向旅社走去。怕被它追上,怕自己被一只狗弄湿了眼眶,又在躲闪着自己的自私和内里的柔软。等走的很远了才回头看去,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灰片,像地上扔着的一堆白色破布一样在风中孤零零的趴着。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怅然若失。那份人和动物之间的默契是多么真切不用设防,那一刻心灵感应恰如知己偶逢。
许多年过去了,在偶然的记忆里每每出现它的身影,也许它后来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家,也许早已不在世间。佛说六道轮回,也许前世欠一次相逢,今生又从现了偶遇。只是在想起它时希望它无论前世今生都别再孤独无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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