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No More

对于男人来说有一个奇怪的习惯。
自身的感情变得激烈的话，和对方的年纪以及互相的关系无关，无论对谁都用敬语的习惯。

“人的心真是很奸诈对吧。不是我的东西的时候，那么的想要拥有，可真的到手了，就像折断的花一样对它失去了兴趣。”

过了下班时间的奥林匹克大路相当冷清。这是女人结束了战争一般的收尾工作，和许久不见的恋人一起向着家的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一直保持着沉默后，终于开始讲起了意思不明的话题。而且还是用敬语。

女人关掉了在他开口之前用来驱赶车内的寂寞的音响。然后转过视线来安静的注视着他。一面像是大致猜到了他接下来要接连展开的烦琐的演说一般轻叹了一口气。

​连续下去的男人的声音。
​
​“当然，比起被踩在地上的时候，经过装饰，精心打造的花束瞬间看起来还是相当不错的。但那又有什么用。到手的瞬间，有过生机的花也好，曾经火热的心也好，都会马上枯竭而死。”
​
​面无表情的女人收回视线，没好气地说道。
​
“又想说什么话？”

“是说就像您和我一样。”

她的话刚一结束，男人立刻接上去说。

女人皱起眉头，短暂陷入了思考。

‘这回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虽然不快的味道毫无隐藏的弥漫开来，但男人不知是没有眼力见还是决定不在意这些，没有看正盯着自己的女人。

“电影里面常常出现吧。遇见命运般的爱情的瞬间。时间变得缓慢流逝，除了命中注定的这个人，一切都变成黑白的世界。‘噢噢，神啊。我眼前的这个真的是人类么？拜托请让我拥有这个女人吧！！！’就唠叨着这种胡话，甚至觉得这是一种浪漫。真的是无比寒心吧。”

“……”

女人驾驶着车转进某一个小胡同里。

“就算是这样，那啥，我承认爱情还是有把人变成傻瓜的力量的。因为初次遇见你的时候我也是那样的。问题是这个力量能持续多久。虽然对于每个人来说都不同，但是这药效退去，爱情的豆荚皮被剥下的瞬间，地狱之门就会打开。”

即使有些奇怪，男人看着像是略微出神的样子。
对于他的这种模样，女人却只能开始对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感觉陌生遥远。
有了一种自己爱的恋人要消失了的感觉。

“知道了。但能不能别再说那敬语了？太过腻人听不下去了。”

“看吧。曾经觉得细心周到的敬语听着讨厌死了，曾经看着那么喜欢的有福气的吃相现在也只是看着像饭桶，可爱的撒娇也只是变成令人恼火的纠缠了不是嘛。就算互相对上眼，都再也都没有活力，因为出汗而讨厌牵手，亲吻也只不过是变成了习惯性的行为罢了。”

不知女人是不是再也无法忍受了，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为什么这么说？想要什么样的回答啊？你话里倒是给我一点感叹也好啊？”

只是一直看着前方的男人终于把视线转向女人。
确实是冰冷的眼神。他的瞳孔里没有一丝颤抖。

“也有点可惜。怎么会，曾经那么火热的我们，不要说是温暖，就连不冷不热，或是冰冷都不是，变成了只有互相伤害是正好的，不明不白的温度的关系呢。”

5年。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

足以让从心动变成熟悉，从熟悉变成舒适，从舒适变成无趣，从无趣变成厌烦，又变成了憎恶的充足的时间。

男人说完话的当儿，车也毛糙的停下来了。

到达两个人的目的地。
住在同一个小区的最佳的恋爱条件在这个瞬间变成了最差的离别环境。

“正热烈的时候我们对于周边那些无法克服倦怠期而分手的人们感到无法理解是吧。可是我们也没有什么不同。要和你说实话么？我们是更严重的状态。对于互相的厌烦，连为了再次变得火热而努力的意志不都没有嘛？”

“就跟我说结论。头疼。”

女人在包里翻找，拿出了头痛药。

“现在我们要以跟他们同样的理由分手了。”

那个女人没有回答。只是紧攥着药盒子。
略微瞄了一眼女人，男人继续说了下去。

“别勉强的哭。”

女人就着生水，把两粒头痛药塞进嘴里。

“不可能哭的不是嘛。”

不知是不是两颗药还不够，女人带着回答一起，连水也没有用，又立马多吞了一颗头痛药。

“看谁先提出分手这样的眼力斗争可以停止了，现在我们各自走自己该走的路。最后给你吹你喜欢过的口哨声。从车上下来以后互相往反方向走去，等到那凄凉的口哨声渐渐听不到了，我们就真的结束了。”

女人好似头痛的样子慢慢把头埋进方向盘以后没再动。
男人果然紧紧闭上嘴再没有说话。

“该死的浪漫主义者……”

隐隐约约能听到的女人喃喃自语的声音。

多少的时间流逝过去了呢。

“下车。”

过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来的女人一边慢慢的摘下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一边说道。这个戒指是两个人交往一周年的日子的时候，期望着互相之间永远的爱情，男人准备的礼物。

“……”

“叫你下去。按你说的，走你该走的路。”

男人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就那样闭着嘴打开车门。
咔哒-

“保重。”

男人从车上下来走他的路，女人只是注视着这样的他的背影。

5年。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

虽然名为爱情的小丑有着充分的时间，一次一次换着好多的假面玩弄两个人，但是只有“保重”这一句告别的问候，对于一次性就整理5年的时间，还是少的不可理喻。

尽管如此，她除了注视着车窗外还能看到的他的背影之外无能为力，没有办法跟着下车去用力的拽过他的手去挽回他，都是因为在他没有一丝颤抖的瞳孔里读出的坚决。是因为早已感觉到了即使是用只属于两个人的回忆或是瞬间的眼泪，也无法将他挽回的这个事实。

只通过眼神就能读懂他的心，是两个人在一起5年的岁月馈赠的微不足道的超能力。虽然现在连这一点也变得毫无用处了。

安静的夜晚的街道。想要不去听也不断传入耳朵的口哨声。
女人也不知是痛快还是虚脱或是悲伤还是高兴，伴着难以界定的小小的笑声自言自语道。

“……口哨声真是绝了。”

女人喜欢男人把嘴唇圆圆的聚起来发出的声音。在激烈的一天的结束，和他一起入睡的时候，男人常常会吹口哨给她听。被抱在他的怀里，听着那个声音，用嘴对上那个圆圆的嘴唇，世界上所有的担心都可以忘记。那些完整的只留下两个人的相互依靠着的魔法般的瞬间……

脚步缓慢的男人的口哨声一直持续着传入耳朵，女人为了从回忆里逃脱出来慌忙按下车载音响的按钮。
嘟- 嘟-

音响里传出电话连接信号音， 身体靠在座椅靠背上的女人用两手捂住了脸。

“为何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