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身边一个粗枝大叶、不修边幅的男同事突然温柔起来,你会发现他心底的柔软与善意无人能敌。
行哥就是这样一个人。
有一天,他突发感慨:“查了女生宿舍,有些事你们根本想不到……”他想一吐为快,但似乎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同一办公室的我们也早养成了善解人意的好习惯,他想说的话一定会说,不想说的话我们也不多过问,毕竟与自己无关。我心想:女生宿舍能有什么事,最多是拉帮结派孤立舍友,还能有什么?
没过几天,行哥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对我说:“遇到了个情况,我不知道自己处理的对不对,我们班有个女孩儿应该被包养了……”
天呢,感觉脑海里过了道闪电,“包养”,一个如此社会的词汇,竟出现在高中校园里,那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猥琐的老男人?我不能相信,这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在一副童真的面孔下竟涉世如此之深。
行哥怀着心事说:“之前每逢休息,这个女孩儿总是车接车送的也没多想,以为是她爸爸。上次送查宿舍就发现不对劲,她交了手机,却又在宿舍里查出了最新的苹果手机,而她父母离异,我见过她母亲,典型的农村妇女不可能给孩子买这样贵重的手机。”
农村家庭、父母离异,这样的信息徘徊在脑海中,又是一个糟糕的原生家庭带来的恶果,缺爱的孩子是经受不住一点诱惑和关怀的,即使是假意的,没有经历过爱,也就无从辨别爱。
我默默地听着行哥说他那天送孩子上辅导班,如何看到简陋的青年旅舍一个男人揽着她的腰走出来,以及上车后女孩儿的目光无意间扫向了他,我在想女学生和班主任目光相遇的那一刻她是什么心情?是恐惧不安还是毫无波动,她坐在车里手心是否会出汗?这一切,对于一个传统价值观熏陶出来的我来说无从想像。
“后来要开家长会,她来找我哭诉,希望我保守密秘,不告诉她母亲……”
我已经不记得行哥的叙述中女孩还说了哪些话,只是从这个胡子邋遢的大男人眼中,我看到了心疼与不忍,一个眼神闪烁、怯生生的小姑娘,在母亲将要靠近那个知道秘密的人时,她勇敢地走向了班主任,自己揭开了伤疤,想要忏悔、想要疗愈也想要求的原谅,这中间小小的心灵经受过怎样的折磨与拷问,也经历过哪些颤栗与无声哭泣。
行哥说他同意为她保守秘密,但要求她保证不再和那个人来往,退还手机,周六日到家让母亲先给老师打电话。
他的小心翼翼里,有着一个班主任对犯了错误的学生的教导;有着一个长辈对少不经事的孩子的苦心孤诣;更是一个女孩儿的父亲对另一个女孩儿的温柔。
事情过后,行哥再没有向其他人提过此事,女孩儿现在如何也不得而知。
匆匆时光带走了一切秘密与思量,别人的故事也终有一天会被放下与淡忘,可是故事里的那个眼神、那次隐秘而沉重的交谈终究会成为某些人的独家记忆。
记得有天下课,经过五楼教室旁边的大落地窗,冬日的阳光洒进来,一个短发女孩儿在阳光下抚弄着一盆贴有名字的碧玉,她探着头伸出手指,弹走了一只在绿叶里迷失的小虫,看着它笨拙地反转着身体然后又笨拙地飞走了,女孩儿拢了拢耳侧的头发,微微一笑。
碧玉年华。
愿校园里的女孩儿们没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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