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白昼是令人清醒的。
当然，童桦很亢奋，连连轴转的预算会议都没能让她露出疲态。她拿着企划书侃侃而谈，哪怕面对别人的质疑都还是带着笑的，两只眼睛亮得动人。庄伯翰也就跟着一起欢喜，觉得这女人真是冷暖动静皆宜，怎么会在那样的故事上重又构筑起这样的鲜活丰富。
他暗地里安排秘书去调整自己的日程安排，看看怎样才好挪出至少一周时间，来陪她这个难得的假期。
“晚上出去吃好不好？我订了位子。”他悄悄走到她办公室桌边，指节在桌面上叩了叩。
童桦抬起头，指指面前那一沓文件，摇摇头，“董事会不是还让我缩减预算吗？今天晚上恐怕要加班，陪不了你了庄先生，抱歉。”
庄伯翰的失望持续了数秒又很快释然，这倒真是她的风格。也好，这些事越快处理完，就可以越早休假。
“那我不打扰你了。记得吃饭，我也去工作了。”他抓住她的手捏了捏，“不许熬夜，早点睡。”
只是实情是，晚上七点多，门墩的车便来了，载着她去市区订了机票——在酒店订，很难不被庄伯翰知道。她没想过这回杭州回来他会做何反应，但她太想见到儿子，也就顾不了许多。大不了和盘托出，他知道了自己的真面目，一切也许就简单了。
也许，就真的可以仅仅维持一种不掺杂任何其他因素的关系，人既然无法摆脱某些动物性，彼此分清楚也挺好。又或者，他会暴怒，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离开这家酒店，再找一个容身之处想必也不会难过狱中那三年。
几易其稿的扩建预算通过的那一晚，董事会有个小型的庆功会。几位合伙人多多少少也知道他们俩的关系，端着香槟过来碰杯时，话里话外都是打趣：“老庄你可真是慧眼识珠，童小姐不简单啊。”
庄伯翰一边笑着应了，一边眼睛追到露台——童桦拿着半杯酒在看星。
他走到她身边，杯子与她碰了碰：“这几天辛苦你了，接下来可要好好休息休息。”
“我愿意做的事就不能算是辛苦。”她还是熬了夜，遮瑕也遮不住的黑眼圈。
“怎么一个人在这边？刚才在想什么？”他知道她仍有顾忌，在公开场合便还是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只是顺着她视线的方向也望出去。
繁星点点。
童桦的机票明天出发，她的心早已不在这里，只是随口应付着：“没什么，就是星星好美。”
推了一年一度的同学会，推了几个应酬，居然挤出了十天时间。庄伯翰的抽屉里塞了好几份不同路线的旅行计划，他想，他们要认真研究研究。
两个人心中各有各的欢喜和企盼，他正想拿出那堆计划来献宝，她打了个哈欠，“我累了，可不可以明天再说？”
她的眼睛其实有些闪躲，但他只看到了闪烁。他点点头吻上去，“你和星星一样，好美。”
夜短昼长，再睁眼时，星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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