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漱石《我是猫》，它在开篇以一只猫的口吻叙事，在介绍猫眼中的“怪物”——人的时候，颇有日式鬼怪故事的风格。这是《我是猫》留给我的第一印象。

《我是猫》夏目漱石

不过，第一印象通常不见得准确。当我们跟随这只猫的脚步，深入主人的生活以及他所处的时代，则会发现，整部小说弥散着浓浓的年代独有的市井气息，通过猫的眼睛折射出人性中对猫的不设防而又真实的一面。

夏目漱石将本书中所有的视角，都汇聚于猫的眼睛，以猫的角度为第一视角，于是笔下的文字充满了令人感到新奇的幽默感，又不乏富于时代精神的讽刺的意味。

1.用猫的视角看世界，果然比较幽默

书中有一段文字，用诙谐又略带讽刺的语气，讲了“鼻子夫人”的由来。

金田夫人被称为“鼻子夫人”的由来

我原以为，之前在书中看到迷亭先生用他的鼻毛恶心走女主人，已经是猫眼中人类恶趣味的极限。却原来，人类的特殊长相还能用更加极致的方式来解读。

夏目漱石将本书中所有的视角，都汇聚于猫的眼睛，以猫的角度为第一视角，于是笔下的文字充满了新奇，又不乏讽刺的意味。

上文引用的，是一段关于“鼻子夫人”这一称呼，由来的文字描述。由这段拟猫的语言描述中，可以得知，“鼻子夫人”有一个超大的鼻子。

插画：金田夫人

而在后来的文字中，有一段写迷亭先生给“鼻子夫人”看明信片，其中一张画着仙女。迷亭先生本意是，让“鼻子夫人”通过寒月先生写在明信片上的文字了解其人，而“鼻子夫人”却咕囔一句：“这位仙女的鼻子似乎太小了。”读来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夏目漱石用猫的眼光看世界，果然很有幽默感。

2.用人物的语言凸显人物性格，有明显的讽刺意味

在书中，故事情节的推进都是通过猫看到、听到的为基准，再转成文字进行描述。

人物的对话，也通过猫的第一视角来转达给读者。

书中有一段，讲猫听到金田小姐打电话订戏票。这一段，在不同的译本中有不同的表达方法。

金田小姐打电话订戏票在不同译本中的表达

相同之处在于：译文都能体现出金田家的教养——傲慢无礼。

区别在于，语气略有不同。

为此，我在这本2019年出版的青红的译本和2014年出版的竺家荣的译本中，找出相同的段落加以对比。

青红译本中，这一段的用词，读来令人觉得说话的人似乎更像个妙龄女子，语气中多了一丝符合年龄的娇蛮。

插画：金田小姐订戏票

竺家荣译本中这一段，读来不像像是姑娘的口吻，倒像个气急败坏的大人。

虽然不同版本之间，总体差别不是太大，但是细读来，就能从人物的语言中感受到这种语气上微妙的变化。

有兴趣的书友可以自行对比，模拟一下这两个版本中金田小姐讲电话的这一段，应该会有不同的感受。

3.猫眼看世界，映衬的是社会各阶层人士的现实

夏目漱石用猫的眼睛看世界，因为其独特的视角，所观察到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

插画：猫眼中的世界

比如：

来访客人身上，带家徽的上衣布衫，与新派人们的穿着格格不入；

跨越时代的长辈，头上顶着的抓髻发型，与新时代的短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接触到新事物的主人，从事的英语教育工作，在市井小民眼中显得另类。

这些因时代变革产生的矛盾，在变革的进程中层出不穷。一旦遇上酵母，便会在现实中发酵成冲突。比如：教书匠和资本家之间的矛盾。

插画：金田夫人的报复手段

原本，她只在背后评头论足。但是，当金田夫人觉得，水岛先生妨碍她嫁女，就找了车夫家的等市井小民在水岛先生家旁边发声谩骂，极尽骚扰之能事。

而水岛先生、迷亭先生和寒月先生在背后议论金田夫人的鼻子以及其他所谓“艳事”，则又映衬出新派和老派之间的互不对付。

而猫所看到的：主人用鼻毛把女主人恶心走，这样的不见于人前的恶趣味，也在书中自成一格，读来别有一番滋味。

插画：主人的鼻毛

《我是猫》一书中，无论是水岛先生，还是金田夫人，又或者寒月的“男爵”亲戚，都代表着时代变革中不同的思想阶层、经济阶层以及政治阶层所给人带来的影响，他们因为自身所处的阶层不同，站在不同的立场看问题，所关注的重点也不同。

在猫眼中，这些“怪物”行事都有些怪异，不像猫的世界那么直截了当，也不似猫的社会那么崇尚绝对的实力。夏目漱石用猫的口吻来描述的事实，通过猫眼的滤镜，就多了一分迷离的色彩。

《我是猫》封面

当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设防备，便呈现出水岛、迷亭和寒月交往中的直白与“臭味相投”的恶趣味。他们之间有亲密的互动，有相互理解带来的惺惺相惜。

而交往中的层层防备，则造成人与人之间隔阂，导致了阶层之间的距离和矛盾。

文人、资本家与市井小民，在本书中相互牵制，相互利用，却又互相瞧不起，十分的讽刺。

夏目漱石以猫的角度为第一视角，文字中的幽默感和讽刺的意味，令人读来觉得很有趣却又不觉得突兀，我想，这大约就是实力派作家的能力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