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很多的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思考，当初如果做了另外一种选择，我会不会拥有别样的人生？只有众人眼中的loser才会想要将自己的人生推倒重来吗？想来未必.......
1. 如果有如果
胃里的痉挛再次提醒陈清河，他又饿过了饭点。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五分钟以前，他刚刚送走了一个来咨询课程的客户，整整聊了两个小时零四十五分钟，见他实在是没有买课的意向，客户种种言辞都表明他是就是来蹭一堂免费的试听课的。再看他的穿着，举止，呵呵，支付能力也是差强人意。
在陈清河释放了三次关单信号以后，所得到的反馈是对方着急要走，并且是一次比一次慌。也罢，这种时候要是强买强卖反而自断后路，友好地送走了客户，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资料，就准备去填五脏庙了。
正当陈清河要走出咨询室的一瞬间，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
“river,到我办公室来一趟。”river是陈清河的英文名，电话召唤他的是销售总监Crystal。
放下电话，陈清河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crystal找他做什么。
到了crystal办公室，见她身穿一套利落地置业套裙，脸上的妆容一丝不苟，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陈清河坐下。
两人已经是相处四年的老伙计了，因此也没有太多地拐弯抹角。crystal直奔主题:“你刚刚咨询的准学员为什么没有报课？”陈清河听到这么一个问题，条件反射般地头疼起来，因为他知道，后面还会有无数个为什么。没办法，这个时候总不能表现出什么消极的情绪。“因为他没有买课的意向。”陈清河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道。
crysta扯了扯嘴角，刚才职业化的微笑僵在了脸上。“river,你已经是一个工龄四年的老课程顾问了，你的这个理由，能够说服你自己吗？”陈清河顶着crystal的质问，硬着头皮说:“就算他真的有意向，支付能力也很成问题，都知道我们的课程价格不菲，他是个刚刚出社会的应届毕业生，没有钱。。。。”Crystal听罢就像是听了一个世纪笑话一般。“哈哈哈哈哈，大哥，请问你是第一天入职吗？零首付入学，学费信贷分期是做什么用的，针对在校和应届毕业大学生的倾向性免息政策没有给你培训过吗？”
陈清河不再言语，扶着额头深呼吸。不看crystal。而Crystal深知刚才的一巴掌打在了痛点上，就开始进去了下一个程序“揉三揉”。
“river,我觉得你近期的状态有问题，你要知道，我们对外的称谓是课程顾问老师，实质上呢？是销售，销售对客户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陈清河木然地点了点头。crystal抿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道:“来到这座城市打拼，大家都很不容易，我也是从你大学毕业的时候看着你一天天成长起来的，你资质好，又肯努力，是你们那一批最早升高阶顾问的。想想你每个月的房贷和车贷吧。你始终记住一句话，不以成交为目标的销售都是耍流氓，并且，耍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陈清河神色恍惚地走出了crystal的办公室，又味同嚼蜡地吃完了午饭。说实话，刚刚听的那一番话，入职的第一个月就已经听得耳朵起了茧子。最初，他对那番话是认可并一直践行的。要不是上个月出了那回事，他也不会去质疑自己一直信服的东西。
那是一件关乎人命的大事。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在校的大学生，面对陈清河对他们的英语课程绘声绘色地包装自己妙语连珠的营销言辞，没有抑制住内心的消费冲动，很爽快的报了课程。那是一个家境普通的孩子，每个月生活费不过一千元钱。面对两万多的课程必定是没有一次性买单的能力，自然而然地就选择了Crystal所说的零首付入学，学费信贷分期的方案。可是那学员一时头脑发热，似乎忽略了后期的月供也是需要自己买单的。每个月的生活费显然不足矣支付，于是，他就走上了校园贷，拆东补西，以贷养贷的不归路。
债务爆发时，他无颜面对父母，走了极端，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当他的父母得知孩子的借贷之路是从报这该死的英语课程开始的，来闹了一通，并且动静还不小，闹到了警察局。陈清河作为直接的销售人员还破天荒地进了一趟局子做笔录。毕竟他只是引导消费，并不是直接的放贷人，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撇清了关系。
虽然陈清河全身而退，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感慨良多。他真的没有做错事情吗？他的目标真的只是把课程卖出去吗？所谓的信贷分期真的是在帮人吗？事情发生后的那些天，他反反复复地问自己这些问题。
后来，他在接待客户的时候开始有意无意地“看人下菜”了。面对有消费能力的客户，他会把课程的价值包装到极致，也会将营销做到无懈可击。面对无消费能力客户，他会走佛系路线，尤其不会提及“信贷分期”几个字。结果就是这一季度业绩滑坡，于是就有了与crystal的那番谈话。
晚上，陈清河开着自己的小大众，回到自己月供的小房子里。又习惯性地开始感慨。他今年二十六岁了，凭自身的努力买了房，买了车，过上了相较同龄人来说品质较高的生活。毫无疑问，这些都是这一份工作带给他的。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怎么觉得心里总有那么点空洞呢？这种感觉在这段时间尤其明显。
陈清河坐在落地窗边，自嘲般地笑了笑。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开始矫情起来了。随意地打开手机，刷起了朋友圈。
朋友圈第一条就是大学时期最好的哥们儿王峥的。没有什么华丽的辞澡，就是一张落日余晖的照片，配上一句简单的话。“都说美国西部的落日余晖特别美哦，你觉得呢？”
陈清河看了不禁嘴角上扬，王峥一毕业就考上了外交部的公务员，实现了从小的梦想。而他的梦想是什么呢？他有过梦想吗？就算有，也早被赚钱两个字覆盖了。
那晚，陈清河对梦想的追忆中进入了梦乡。第二天醒来，揉了揉惺忪睡眼。嘴里不由地冒出了一句“哎哟，我去。”这是在哪？十平米大的房间里摆着几张高低床。这是大学宿舍？耳边又听见了一个最熟悉的声音。“清河，快起来了，今天是公务员面试。别迟到了。”这是王峥的声音，定睛一看，已经穿戴整齐的王峥站在他的床边。陈清河记得，他当年是和王峥一起通过了外交部公务员考试的初试。只不过，那天的公务员面试时间和他约好去英语培训学校面试的时间有了冲突，当时他不太愿意找体制内的工作，就选择了去培训学校。
可是，如今是什么情况？他穿越了？回到了毕业前夕？上一个人生重要的岔路口？
我们总是说，如果当初如何如何，现在又会如何。但是都知道所谓的如果不过是个伪命题，现在，真的有了这个如果，陈清河，你还要做那个专业卖课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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