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城
38、老去与新生
陈寨村是个不到一百户人家的小村庄,普遍还都是红色的砖瓦平房,个别盖起了二层瓷砖小楼。村里胡同七拐八绕,西边有处丁字胡同,拐角处有户人家养了一只大黑狗,话说平常是温顺的,有次不知小羽凡胆怯还是什么原因,心慌慌的走快了一些,那条狗紧追不放了半条胡同。
他想说:“这狗是发的什么疯啊,要这么死追着不放,自己这一身肥膘它下得去口吗,”在心中对大黑狗大大的骂咧了一番中他本身也在逐渐崩溃的狠命地撒脚丫子狂奔,他此刻恨不得同样再有双腿,跑不过也可以用腿与大黑狗搏上一搏。这样两者之间也是平等的,当然如果真的是这样,谁扑倒谁还说不一定嘞。
尖凸的狗嘴好几次拱到了刘羽凡的屁股,温热的气流让他的小屁股蛋儿痒痒的,此刻的他心中讥讽道:“这莫不是一只母狗,怎么有点色眯眯呢,唉~这便宜被占的大了去了。”想到这里他更加卖力的全力狂奔着,同时这也让他平淡的生活感觉到了刺激,他想验证一下书中说的两条腿的跑得快还是四条腿的跑得快。
想到这让他感到无比兴奋起来,恐惧感一扫而空。甚至在与大黑狗拉开了些距离后,不时回头张望,嘴里念念有词的小声说:“来啊狗子,别以为你有四条腿就可以肆无忌惮,腿多了不起啊,跑得快,占的面积多了不起啊,我虽然站的面积小,但我一身直挺挺,哪像你总是像卧在地上一样,咬我吧用你那锋利牙口,看看这肉多么肥美,但我不会成全你,因为你嘴太臭!”大黑狗张开的血盆大口上下整齐的牙齿像捕兽夹一样锋利,好几次咬到刘羽凡的牛仔裤,奈何他是个跑得快的小伙子,裤子也因为挣脱的原因破了几个小洞,但激发了他跑得快的潜能,硬是没被咬进肉里,他全力以赴地狂奔着,不遗余力,简直称得上一骑绝尘,狗子在后面风尘仆仆的,这让他感觉极为得劲。
刘羽凡扭头回看了几次,气喘吁吁的说:“你这个四只脚的畜生,非得欺负我这两只脚的,这难道让你很优越吗,你非得这样紧追不放,我可没有招惹你啊,走得快,如果也是我的错,那些走的慢的,更加有错,他们太悠闲了,不给自己找点急事做,这样的生命多么颓废啊,可是你对他们竟然那么宽容,那些人走的越慢,你越心不在焉,你以为他们是对你尊敬吗,不!狗子,他们只是不在意你,他们只是慢悠悠的过活着自己的生命,才不在意卧在路边的你。”
也因正巧遇到一个大人在门口抽烟,帮他驱赶了大黑狗,解了围,惊魂未定的小羽凡哭着跑回姥姥家,虽然后来他的姥爷去和那家人说了一通话,他们把那只狗始终圈在了笼子里,它得到了应得也必然的结局,可不知为什么小羽凡竟有些同情起来,它何尝不是担当着属于它的使命,而那些在它看起来很正常的事情,确实是遭人恐惧的,人兽两别样,谁能猜透彼此深层次精神的想法如何呢。
一大早一家人去了韩寨村,姥爷是一个人住在后胡同口那里,和农田区毗邻而居,在一个高坡拐角处,有座独院座落着。高地以前是一大片树林,无人照料,杂乱不堪,乱枝横生。不过夏末时节,爬蚱特多,每逢抓捕它们的时节,顽皮的孩子在里面穿行后,他们坦露的小腿常有划伤,但为了抓到那些小可爱的东西换到零花钱一个个乐此不疲,抓呀抓,自家用来加餐吃的也不在少数,既然可以一物两用,人们也闲来了乐得去做。
二舅付了大头的钱,买下了这地,林木砍了,土地夯平了,砖块水泥交叠着摞起来了,两间小屋拔地而起就那样长了起来。一处小院两间平房,一个厨房一个堂屋,东边是厨房,北边是堂屋。
东朱雀,主火,火气旺,所以盖房都是把厨房放在东边,北玄武,主水,水气旺,滋养人体,所以村里人基本上堂屋都会盖在院基的正北。村庄人家盖房讲究,城市人家受限于区域和价值,往往视而不见,整体格局不出大问题,也就那样了。
车一停门口,一目了然的佝偻的身影,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等候了多时,车一停牢靠,老人就笑着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穿着皱了的灰黑棉袄,臃肿的黑布裤里裹着厚实的棉裤,斑斑点点的面容是源自年月的蹉跎,也是忧伤的摧残。
看到小辈后陈家老人还是努力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老人家对孙子辈很严肃,但对刘羽凡姐弟俩格外宠溺,也许是从小俩孩子爷爷去世的早,他主持的葬礼,那时候哭的最厉害的就是小羽凡。
刘羽凡偶尔忆起老态龙钟的模糊背影,寒风凛冽中,在集市一角缩在破袄内,卖瓜子的老爷爷。也因为从小这点,二位老人对姐弟俩的关怀无微不至,想代替着多补偿给小小的他们。命运大多数是曲折的形态,一些心底缺少的面积会有另一些面积来填补,这也是缝缝补补的世间,一直都保持着完整的原因吧。大陆板块也是在不断挤压撕裂重组中,保持着大板的。
每次这一家人看望老人时,他总会感到激动和愉快,忙里忙外,好吃的菜总是铺满一桌,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正长身体的年龄多吃点好的。”所以从小俩姐弟喜好常来老人这里,各色小零食从未间断。
刘羽凡在屋中桌边小木凳上闲坐着,像个木头人,他静静观摩着长长供桌上悬挂着的一块整洁的灰白遗像。他知道他的姥姥最爱干净,年轻时候拍的一张,虽然也有皱纹,但还算圆润的面貌。
众人的谈话弥漫起一股哀伤的气息,那时候他的心底萌生了探索一门新学说的想法,引导心门的改变,实现心世界重生的新思想学说,心灵自体的实有和救赎。
他理解精神世界的病变,他明白心灵世界的痛苦,他清晰思想世界的茫然无措,一种无以言明的心底苦楚。
他想找寻一条心路,能引导一些由内而外的什么,他一直在尝试。
一行人徒步去到了自家去世老人的坟头前,随着火机窜出了微弱火苗燃着了引线,鞭炮声如期而至,噼啪的火蛇凌乱的闪亮着飞舞空中,又伴随着硝烟慢慢坠落。众人哀悼的目光凝视墓碑缅怀着往事,各有所思所念。一沓沓厚厚的纸钱,一缕缕飘远的炊烟,当燃烧的纸钱把土地上这一小块的枯枝枯草也染指上了焰火,当两大团火合为一个大火团。说到那些蹦跳的火星各是从那个物身那片细弱之处升腾起来的,实在难以细究。再说到那些浪潮般呼声似的一下庞然烟雾各是从那缕火光中挤出来的,也实在难以细究。
悬浮在半空,分开为一缕缕袅袅炊烟般,飘向远空飘去思念的人身旁,消散的烟云之下,众人的念想在久久的盘旋久久的不曾消散。对话般驻足天边,天人的守望,幸福在对方心尖。
血浓于水之间绵厚的亲情的爱一直在世间悠长的行远,世间最是风和日暄的念想,浮沉自在心间。
希望老人在天堂健康快乐,没有凡尘那么多苦难加身,愿走好!安详!
生活常常让人们在悲伤中习惯了离别。
饭后一群人闲聊到了半下午,那一天陈遥一大清早就坐在床前扒拉电脑,这是个脸像茄子一样细长的男孩,中面显宽,整个人的样貌扔到人堆里,很难找出发光点,但他却是个极其有进取心的男孩,他的童年常人是无法想象的。
从小被父母搁置家中,自己照顾自己,凡事皆是自己想办法,虽有爷爷奶奶关怀照料他的外在存活,但他的心灵是孤寂和枯燥的。在学校他常因为过于瘦小被欺负,他也曾沾染了小偷小摸的习惯,他的叛逆让其到处犯错,他跟着小混子们混着过活着,但初二之后经历了一些事情——一位博学初中语文老师改变了他。
他心态上陆续有了转变,尤其是在初中毕业后,他有了自身的长远规划,他去上了职高,电子商务专业,他很明白自己的特长在哪里,他试图抓住自身能抓到的所有机会,那时也正是电子信息高速发展的时代。他坚定想着只要抓住它就能够突破自己的命运,他坚决想着不会在成年后还窝在小村庄,他只想着要让自己走出去,去远的地方,去锻造新的身心。
商丘是个发展缓慢的城市,没有重工业,实业少,难留住人才,一切都在禹禹前行,陈旧的市中心高楼甚少。窄窄的马路线除了上下班的高峰期,其他的时间点总显得空旷,让楼上的人心中也是空空的。最让人难以熟视无睹,在火车站中心范围内四座仍然雏形的办公楼,已经歇置了足足三年有余。这座城市文化底蕴十分深厚,发展旅游业极为乐观,领导层无所作为,整个城市沉浸在一片风尘仆仆的沧桑之中,在自我蹉跎的漩涡里呆滞着。
其下的县城和村庄粗陋之状比比皆是,韩寨村是一个老村庄,一半以上的小院还是土泥地,放眼一望外围墙面都是蜿蜒的裂痕,陈遥实在不甘心一直困顿在这里,他想走出去。走向外面更广阔的天地,当他每一次坐在村庄外围的坑沿对望着这拥挤的尘埃的大地,灰蒙蒙的一方方院落,困守着灰沉沉的一条条人生,他内心有一团火在燃烧,他明白是一定要出去了。
他怕自己早晚会被心中扩散的一切,扯碎燃烧殆尽,他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刘羽凡是闲不住的,东走走西看看的逛着,惹来庄里人打量的目光,交头接耳的家常琐碎之间,谈论着庄里人的小道消息。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驻足在了陈遥的家门口,来回踱了几步,最后他决定了走进去看看。一座三层小洋楼,方方正正,里面房间分布均匀。
楼房落成才不久,里面的陈列零零星星,宽敞的空间空旷旷的。二楼阳台,两人席地而坐,陈遥是个勤快人,属于他的这层宽敞明亮,窗明几净,在方正的大落地窗前,他们坐着低矮的木凳,看向窗外贫瘠的大地,敞开的玻璃框,感受着清冷的阳光。两人一起玩了手机里的多人游戏,聊了聊自身与社会的趣事,悠闲的少年们不多的青春光景,刘羽凡把话题扯向了事业,说:“遥,快毕业了有啥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想的太多,脚步达不到,只会把自身囚困在一些有的没的想法里,反而会让自身束缚的停滞不前。”
陈遥说着摇着头,迷茫于未来何去何从,一切看似很清晰,却又困难重重,难以为继,想打破突破渺茫的希望因子,但却又屡屡碰壁,仿佛一切雾里看花。
刘羽凡看着阳台镜面外的光线出神,目光捋着光线游离在外,轻声说:
“你看,窗台安上了镜面,挡下了众多的光和热,落上了灰尘,众多灰尘又分裂了光和热,拉上薄薄的窗帘,还是有光和热在溢出的,当你的目光在哪里,光和热就有多少,要时刻把视界带出镜面,那样至少精神里的光和热是富足的。”
听到这,陈遥挑了挑眉头,似乎有所了然,平静地说:“看似一切都明晰了,无非镜面和目光的长远,但你又不得不说,这之间有太多空间和物的距离,至少要走很多步,才接近了空白之后的光明,空白之后更多的光和热,打开了窗户很简单,把自身的所有扔出窗外很难!”
“那你看,你总得放开一些什么,才能够拥有一些什么,像镜面平衡着内外的一切,打开和隔离,一呼一吸也是内外的一次交流,它们互相成就着一切生机该有的稳定性,内有外没有的稳稳当当,外有内没有的风云际会,都挺好都不好,但最终都要好,双方总要很长久存在下去。”
“哈哈,别人我说不清,但对我自己来说,很多东西我不想通透、释然和放开,我想牢牢抓住未来,走向更实在,看得见摸得着的人生,竭尽全力去拥有。”
陈遥的眼神里藏满了炙热的憧憬,那种渴望更好的拥有的可观性的以后,是他乐此不疲的,他毕竟不是刘羽凡,孤寂和挣扎过来的童年,让他奋不顾身起来。
刘羽凡看着陈遥,他用眼神肯定了他的追求,提醒道:“以后好也好,坏也罢,反正你想去走就去走吧,如果我是你也会这样,至少我感觉,你是对的,我管不了别人,但我相信心中对你的看法,坚定胸中怀揣的信念,你的未来一定会前程似锦,大有可为,信念可以助人行得远和长。”
陈遥点点头,嘴角微微弯起了一道弧度,耐人寻味地说:“哈哈,你毕竟不是我,其实我并不想一切都很好,只是想让所看到的好起来,那样我自身才是最好的状态,幸福不就是目之所及吗!”
“是的,但幸福不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得与失总要不断均衡各自砝码的呢!”
“管他呢,管不了他妈的未来,那就坚定的扎根于现在,像根草一样在地里面疯狂的发芽,任何的风也刮不起来它!”
“它本身就是在一堆草后,风儿很难卷走它,没必要太执着于一直往里面下,抬头吹吹风,反而更自然和清爽嘞。”
“也是,总要好好透透气。”
陈遥后来在南京的打拼是艰难的,边打工边在南京大学挂了大专课程,夜深人静时分,他依然趴在电脑前补充知识面,积极进取和探索。后来在阿里巴巴顺利成为正式员工,月工资上万,再后来他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创业,在网站开店销受各种货品,在创业的道路上数番的辛酸耕耘和挣扎突破后,倒也慢慢爬起来了。一些年后,他成为了几个年轻人中的翘楚,同年纪里第一个挣到了一百万的青年。
后面他组了一个工作室,做的电商,一门很有前景的职业。一些年后他俩的相见,多了一些生疏,这是必然的,也是两个方向的诀别。从无话不谈到无话可谈,其中两人的人生选择和生活方式发人深省,他们都很对,是各自所对的方向。
有时他们都错了,错的只是他们一直执拗于对的。所以他们的对也错,错也对,反正一切只能交付于未来他们各自所去的远方,至少眼前他们的眼中是各自所知的意义深远,有所行途的!
他们在对方人生的苦旅上奋斗着人生的航向,他们这一刻的互相谈笑,那么真挚那么欢快、那么亲近呀。成长是一面向上渐生的墙,很坚硬、脆弱的站立着,没人知道它们能存在多久,它们防御和抵挡的是什么。既然开始了它们就要坚守时光的责任感,等待一切所安排的终将未知和明朗的答案!刘羽凡那依旧洒脱气质的笑容,向门口的遥挥了挥手,说:
“走了,遥,后面胡同里喊着吃饭呢,你要不要也去吃点。”陈遥粗犷的笑着说:“不用,等会儿我自己做点饭,那老哥,下午再来玩哈。”
下午因为一些事,刘羽凡早早回家了,这是两人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后面慢慢互相在淡忘,不是遗忘,只是互相突然想不起,各自去了哪里。
陈遥毕业后,便是长久漂泊在外,一直创业了,直至太久之后,遇到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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