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厢,童谟男关于“北下关小学”的脱口秀火了,这边厢,我在《窗边的小豆豆》里也走到“巴学园”的尽头。说起来,这两个故事里的小学还颇为神似,同样以快乐教育为口碑,同样受到了被它哺育的孩子的尊崇和纪念,也同样以独特的风格湮灭在历史的云烟中。
“北下关小学”在童谟男的段子里只是些零零星星的梗,倒是网络上有它的很多毕业生的回忆,大致可以拼凑出这所学校的面相。三十年前,大都市里的诸多学校已经开始为标准化的业绩竞争摩拳擦掌,相较而言“北下关小学”似乎跑得慢了些。不知是有心为之的教育改革,还是追赶赛道上的无能为力,总之这所学校留给人们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宽松的氛围以及由此带来的自由和欢快。
当下众人对“北下关小学”热烈的追捧,自然有时光的滤镜,更有对当前对教育焦虑的一种移情别恋。如今的父母多么希望给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就像三四十年前他们的孩童时期一样。在那个质朴的年代,社会、学校、家庭对于教育拥有很大的包容性。虽然那个年代对于“出人头地”有着强烈的欲望,但量化的学习成果并不是教育的全部,更不是人生的全部。也许是因为那时教育制度本身并不完备,也许是因为那时教育发展仍处于初级阶段,也许是因为那时教育受惠群体还不足以广大到能够产生激烈的竞争……总之,时过境迁,当我们回望“北下关小学”,注定是一段回不去的恋恋风情。
如果说“北下关小学”是那个时代的自然长成,那《窗边的小豆豆》中的“巴学园”则是一块像桃花源一样的试验田。它是一次将古典东方的“桃花源”理想和现代西方教育实验相结合的勇敢尝试。看它的故事常常让人有种“无论魏晋,不知有汉”的时空错越感。若不是文末战争机器对它的摧毁,它真像个遥远美丽的故事,也像段擦肩而过的生活,让人心有戚戚然。
巴学园从校园环境,到管理团队,再到教育理念,都是那个时代的先锋派。书中对学校生活细水长流般的娓娓道来,既亲切又温馨。但那样大胆的教育实验,即便放到更加开放和多样化的今天,也会引发的争议,更遑论在八十年前,由此可见这场教育实验的主导者——小林校长的胆魄。巴学园倡导的平等包容,对儿童天性的遵循、发掘和鼓励等等,其实都是教育的基本规则。可是,在现实生活中,教育准则往往受到社会准则的挑战。比如,教育的公平性准则如何与社会内生的竞争性规则相协调?人的全面发展的教育目标又如何与精细化、指标化的社会治理规则激励相容?还有被社会化大生产奉为圭臬的“高效”原则,又如何与教育的“缓释”过程相统一?八十年后,我们也需要小林校长的勇气去解答这些问题。恐怕只有这些问题在全社会形成了共识,才可能抚平热燥下的焦虑心流。
教育是社会和理想相互交织的映射。三四十年前的中国社会孕育出无数个“北下关小学”,而巴学园则是以小林校长为代表的一大批教育者的创新实践的缩影。教育需要与社会准则保持必要的适应,也需要理想主义的引领,毕竟它是一项攸关后人的事业。衷心地希望,无论是改革后消失的“北下关小学”,还是战火中摧毁的“巴学园”,它们不仅仅是一代人追忆的“精神领地”,也能真正走进当下教育探讨的视野,哪怕一小步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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