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

八年了。

冯谚又回到了这座他出生、成长的小城。他只花了两个小时就从千里之外的城市回到了故乡，却在到达将要聚会的酒店途中用掉了三个小时。

这是夏天的周末，炎热而喧嚣。听到周围熟悉的乡音，才惊觉这座高速发展的现代化城市就是当年那座灰扑扑的小城。

酒店是同学蔡伟订的——新开在郊区的一座度假村，和机场正好方向相反。度假村在一个景点内，难以想象小时候常去的景点如今已经是国家4A级景区了。

蔡伟不仅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也是一个好客的“主人”，他早就在酒店等着冯谚了。他带着冯谚在周围参观了一下，冯谚有些心不在焉。他这次回来参加同学聚会只有一个目的：求婚。他早就打听过了，刘唯朵没有结婚。他们年年聚会，他虽然没参加，却一直关注，早憋着这股劲儿呢！

蔡伟还在耳边说着家乡的变化和同学的近况，久经商场的冯谚用早就练就的心绪飘飞但表面认真聆听的本领和蔡伟搭着话。他心里出现的是刘唯朵那张美丽的脸。

清秀的身影在眼前跳动，长长的马尾左右摇摆着，她扭过头，灵动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随着一眨一眨的眼睛抬起又落下，“以后，咱们能不能一直在一起，相爱相伴到白头。”……这张脸突然又变得稍微成熟了些，那是去年同学聚会的她，还是那么美丽，纤瘦，年轻。

“朵朵，我回来了，我会履行当初的诺言，我知道的，你一定也在等我吧。”人到中年的冯谚想起年少的诺言心情也澎湃了起来。

不知怎么突然就聊到了家庭，蔡伟问他：“冯谚，你怎么还没结婚呢？眼光太高了吧？是不是曾经跟班花谈过恋爱就看不上庸脂俗粉了？”蔡伟调侃道。

“还不是工作太忙了，没时间想这些。”

“刘唯朵也还单着呢。你俩挺有意思啊，不会是在等着对方吧？”

“你就会瞎说。你不也是去年才结婚吗？”出于多年的习惯，冯谚没有透露他将求婚的意向。甚至都没有同学知道他还爱着她吧。她知道吗？她肯定知道。虽然他们最近几年联系很少，但是有些话不用说彼此都懂。

晚上，同学陆陆续续到了一些，大家还是会依照亲疏远近聚成各自的小团体闲聊着。冯谚看着酒店大门，他在等刘唯朵。他把手伸进西装口袋，摸到了装钻戒的盒子，心头微定。这是他今晚给刘唯朵准备的惊喜，他会在见到她的第一眼送上这个钻戒，在诸多同学的见证下为他们青春的爱情划上一个句号。

“刘唯朵来了！”

酒店门口，一位美丽的女人正走进来。

几个男同学都站了起来，冲刘唯朵招手：“朵朵，这边呢！快过来！”有人拍拍冯谚，冯谚早就站了起来，放在西装口袋里的左手把盒子攒的更紧了。

“刘唯朵，这么多年，你可一点没变啊，还是那么美！”

“就是啊，朵朵，告诉我们你是怎么保养的？”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都在和刘唯朵打招呼。

冯谚呆呆地站在一旁，一步也没有挪动。有人在冯谚耳边说：“快过去打招呼啊！”冯谚好像没有听见，只是一直盯着刘唯朵。耳朵里却嗡嗡作响。这是刘唯朵吗？为什么？为什么眼睛里没有那种灵动了？脸上笑容怎么也跟我这些年见过的女人一样！都是客套公式化的笑容？明明她还是那么美丽，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和当年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为什么？冯谚觉得自己的心渐渐冷了下去，一点一点，好像沉入了深渊。刘唯朵已经走到了冯谚跟前，伸出手说：“冯谚，好久不见。”

冯谚也伸出右手，握住刘唯朵的手：“好久不见。”心如止水，西装口袋里握住盒子的左手慢慢放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