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80年代的时候,社会虽没进小康社会,大部分人以农田谋生,但那个年代的人更加真性情。
小陈是来自村外一个大城市的有志青年,他听说这里有一个老师傅种地是出了名的好,他于是一心想要来研究,抛弃家里的繁荣似锦的家境,来到这个贫困潦倒却也民风淳朴的永和村。
小陈先是托人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由于村里整体经济不济,工资并不高,正好够他一边学习,一边吃住。而让他发愁的是,他要在哪里住呢?
刚刚来到这个村里,没有旅店,也没有民宿,他又是一个新人,无从落脚。开始他就只好住在一家自家开的餐馆里,谈好了价格,但条件十分的差。
老王头,是一个70岁的大爷,身边的亲人早已经离开村子,在外面大城市生活了,他想这片故土,也就没去。日子久了,两边关系也就淡了,孩子在外有了新的家新的关系网,慢慢地就忘了这个家了。老王整天,在家里坐着,靠着政府给的补贴,和自己生平积攒的钱过日子。生活还算过得去,也自在。
一天,小陈上完家教,手里拿着脏兮兮的本子往回走。冬天寒风凛冽,小陈不得紧紧衣服,索着脖子走,风吹过来,他就把头转到另一边。他恰好看见,正是老王屋,整洁的院子有一破旧的仓库。 小陈来回好几天,心里打量着这个仓库,也在一旁观察着老王。
这一天小陈来到院子,走进了老王屋子里。经过短短的商谈,小陈开心坏人,又蹦又跳的跑出院子。
以后小陈就可以在这个小仓库生活了,屋子又靠近工作地点,条件也算干净。小陈趁着休息,下午早早的过来打扫卫生,收拾这个小屋子。屋子里尽是灰尘,堆满了旧物。老王帮小陈一切整理仓库,把以前的东西扔的扔,卖的卖,又看着小陈把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在仓库里搭起来,一下子仓库就有了家的模样。粉色大花的棉被铺在一个木质的床上,有一炉火正好放在一旁,在边上是一窗户,窗户下被小陈弄成书桌,放着小陈这些天的笔记,行李堆在另一角落里。
每天夕阳又落又升,小陈蹦跳的走进走出,而老王却一直坐在门口的摇椅上,摇椅随着老王的摇晃,嘎子嘎子地作响。小陈每次从外面回到院子里,都会和老王打招呼,脸上永远带着灿烂的笑。老王看见了,也不做声,就点点头。
天暖和了,外面的树都开了芽,远处的野草间还冒着些许花的颜色,小陈和老王也相处了3个月了。
有时候小陈心情好了,从村里的人家那里买些水果,带回来都会拿给老王吃。
"爷爷,我带了些苹果,我放这了,您吃点。"小陈在屋外喊着。
"放这吧。"屋里传来老王的淡语。
小陈和老王一直是这样,小陈总热情相待,而老王总不多言也不多心。
"爷爷,我今天给人家补课,我领到工资了。"
"爷爷,今天我去镇里给家里打电话。家里人都挺挂念我的。我还和他们说,我现在住在王爷爷家,王爷爷对我很好。"
每次夕阳正落,红色的光尾打在院里,洒在村里的屋檐上,老王都能看见小陈开心的从外面跑进院里,对他说着这些故事。
老王一直听着,也看着小陈,不怎么多说。最近有时候,老王听着乐呵了,也会笑起来。小陈看见了,先是愣了一下,默默不言语,紧接着就跟老王一起笑,继续逗老王乐。
照常,老王吃过晚饭坐在摇椅上,等着小陈回来。 稍微晚些,外面下起了雨,开始不大,却越下越大,直至老王只能进屋子里,时而看看外面。
很晚小陈终于回来了,可是全身淋湿了,神情看着也有些恍惚。小陈缓慢地拖着身子进了屋里,锁门声音在屋里响的清脆。老王看见了,怪担心的。过了好一会,拿着伞跑到院子里敲门。
"小陈,小陈?你咋样了?"老王一直用力敲打门,屋里却一直没动静。
老王急了,连忙从自己屋里拿出棍子,丢下雨伞就用棍子砸门,门开了。
原来小陈发烧,一直浑身没力气,听见老王在外面叫自己,他脑子一直想着回应,嘴里里也用力喊着,可就是发不出多大声音。老王推开门,看见小王这憔悴的模样,心揪一块,想起他日常活泼的样子,想起一个孩子一人在外不容易,老王赶紧拿出屋里的药箱,又是烧热水,又是敷毛巾,又是安慰着小陈。
深夜了,老王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小陈,想起多年在外没能联系的儿子,儿子不通信,老人也没办法联络。幽黄的灯光下,看得出老王眼里温柔了,也湿了。
小陈慢慢醒过来,浑身发热冒着汗。虚弱的小陈先是看到了老王正蹲在一旁给他换洗新的毛巾,又看到周围凌乱的杂物,他可以想象的出老王这一把年纪的人了,活动不方便,当时有多慌乱又有多担心。小陈的心里也不再是从前那样只是玩闹了,一股暖流流进心里,一个在外久了,难免情感被麻木,一个坚强久了,难免已经习惯冷漠了,可是老王却又将他陷入人情之中。
等小陈病好了,他又每天出出入入家门口,每天回来给老王带好吃的,好玩的。老王一天最开心的事就是能看见小陈从外面回来,每次看见夕阳又升了起来,老王心里就美滋滋的。
小陈也越发觉得心暖了,觉得老王是自己在外的一个亲人。小陈和外面老师傅商量好了,作物一成熟他就可以拿回家里尝一些。 小陈背着一大袋的农作物回来,放到了一边,瞬即跑到老王身边,老王正用笑着看他。
小陈说:"咱们今年能吃到林师傅的食物了,那个既新鲜又美味,还能帮你好好养养胃。"
小陈爬在摇椅边上。
"这把年纪了,还养啥啊,你呀,多吃点,一天怪累的。"老王开心地笑起来,又玩笑似的说。
照常夕阳早已落了一半,小陈也疲惫的回了家,看见老王没在摇椅上?他听见屋里有嘈杂声,轻轻走过去爬在窗前看了看。
有两个年轻人正拿着棍子和老王纠缠着,老王身子骨不行了,就被摔到在地上。小陈急了,找了个棍子,拿起来就要进去。
那天老王的电视坏了,正好门外有人叫喊着修电视,冰箱,洗衣机热水器。老王把人叫过来,没想到两个年轻这么混。开始,年轻人还热情的帮助老王修修电视,修修灯泡又整理了家务,别提老王有多不好意思了。老王赶忙把家里的水果,零食拿出来给他们吃,后来等他们把水果吃了,张口就向老王要价,一开口就是200。
老王诧异了,也没反应过来。想起自己一直攒起来的钱也不过400多些,而这笔钱还是要给远方孙子念书用的。
小陈准备潜伏进去的时候,正看见老王正从床底下翻出零钱盒,要把钱给他们的时候,小陈立马来气了,他知道那是老王自己一个人辛辛苦苦攒的钱阿。他拿起棍子就向年轻人大步走过去,他们望向小陈。
"滚!"小陈大喊,身体喊的太用力,稍微向下动了。"你们再不滚,就不是这一棍子的事了,你们试试啊!!"小陈抡起棍子就打向其中一个年轻人身上。
"啊!"年轻人疼的直喊,心里又发虚,转身就跑掉了。
老王擦擦手里的汗,把钱盒放了回去,站起来坐在了床上。虚惊一场。小陈安慰了老王。
夜间,趟床上的老王坐不住了又起身,翻了翻床下的钱盒,晃了晃,里面的零钱清脆作响。老王心里念叨着什么,把钱盒放了回去,又出门向小陈屋的方向走去。盛夏夜晚,皎洁的月光洒在老王脸上,老王一脸深情脉脉地看向小陈屋子。老王的心里也许是对小陈的感谢,也许是对小陈的一种情感肯定。风吹来,有些凉了,老王打着哈欠回了屋。
日子转瞬即逝,恍眼间两年过去了,又一轮回的春夏秋冬,老王依然如旧扫扫落叶,擦擦阳台灰尘,和小陈聊聊天。可两年到了,小陈却要走了。
走的那天,小陈像刚来的样子,叮咚叮咚行李在院子里哗哗作响,不同的是老王。开始的漠然,如今的割舍难耐。老王故作坚强,平静的帮着小陈一起整理物件。小陈还是逗老王乐,即便是这么重的体力活,老王还能被小陈逗的合不上嘴,嘻嘻哈哈地又迎来了夕阳,整理好了行李,就该说,再见,了。
行李车停在门口不远处,小陈跑过来站在老王对面。
"王爷,多保重身体啊!我走了。"小陈相拥老王而说。
"…你加油啊,好好努力。"老王没抬起手拥抱小陈,但却眼泪流了出来。
小陈推开老王,看见他脸庞的泪水,心里不是个滋味。
"没事,走吧。"老王说。
老王看着夕阳下,小陈朝着路口的方向缓缓走去,红色暖和的光浸满了巷口还有小陈,小陈的背影真好看。
小陈,没敢回头,因为他也落了泪。他低着头朝着前面不知处的地方走,等撞到车了,才醒过来。
直到车开动了,小陈才回头看老王。老王还没走,还一直看着这边,刺眼的夕阳恍地小陈看不清远处的老王,只还能看见老王挥着手,好像是在说再见。小陈心里沉重,轻轻抬起手挥了挥,又很快地站起来,大声地喊着"王爷爷,再见了,我走了!保重啊!",小陈高抬手臂用力地挥舞着。
夕阳落尽,暗夜缓缓升起,笼罩了整个永和村。小陈已在远方,而老王一人坐在摇椅上,摇椅嘎子嘎子作响。
一年复一年,老王扫尽了落叶,又扫初雪。门口的门檐也不知被老王费力地踩了多少下,只为在门口等着,等在某天的夕阳里,小陈又在那一抹抹的红线里,迎着夕阳回来。老王又老了一度,再次活动起来更显费力,走不动了,就坐摇椅上休息。落叶又落了一地,那就落着吧。老王实在累了,总睡在摇椅上,每天梦里心里都念着小陈。 落叶扫不动,但小陈的屋子却从未脏乱,老王每时段都会定期的打扫,从来没断,而老王觉得扫小陈的屋子是件幸福的事,因为他认为小陈这样会回来,回来了,看见整洁的屋子,会高兴。
黄昏降临,深邃的光铺满院子,屋外嬉闹地孩子声音,大人们严厉地指责声,老王渐渐听不清了,再摇椅上睡着了。梦里,梦见小陈回来了,给他带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小陈的女朋友。
梦醒了,夜深了,小陈再没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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