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4日 星期一 晴
文/天地一沙鸥
今天是母亲去世的第五天。
上一篇写到没有见上母亲最后一面,是我最大的遗憾,父亲说,其实就算见了,母亲当时也说不出话来,她是一个人躲清闲去了,说着,父亲红了眼眶,嗯,愿您在那边一切安好。
家里边丧事的习俗我不是很懂,总之就是很多人都来了,弟弟是家里的长子,表哥带着他在外边负责给来看母亲的人行个礼,他还小,应该还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平时淘气的他那天格外地听话。
我则一直守在母亲身边,负责烧纸,火不能断,桌子上的两个蜡烛也不能灭,如果有人进来给母亲磕头,而我则也要回同样的礼,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有点麻木了,那些天的事情似乎不太真实。
我看不出来那些人的眼泪是虚情或假意,或者真假掺半,这些我都不在乎,晚上守灵的时候,他们让我回屋去睡一会儿,不然第二天没精神。
我回到屋里床上,一张床上横七竖八躺了三个人,我小姑,表哥,还有我,其中我表哥可能是太累了,一直在打呼,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其实有时候你不能要求别人去做那么多,心里要存着别人的好。
到第三天母亲下葬的时候,因为我是家里的老大,所以有很多事要我做,那些习俗我不知道是谁定的,但当时我心里想的是不能出错,所以她们让我干什么,我就照做,不敢丝毫怠慢,无论如何要让母亲走得体面,这是我目前应该做的事情。
自古以来讲究入土为安,最后我们各自抓起一把黄土洒在棺材上,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想要什么可一定要托梦给我,我就来这儿带给您。
下午的时候是把所有来的人带到饭店里吃饭,我也帮着父亲招呼着,大部分人都是有说有笑,没有一点儿哀伤,这就是现实吧。
事不关己,何必多添愁绪,只有至亲的人才会真的发自内心的难过,而深陷其中,其它人或许真的感到惋惜却也只是一瞬间,毕竟和自己没太大关系。
送走所有人之后,我和父亲还有一件事情要干,那就是给母亲送衣服,把母亲生平最喜欢的几件衣服带给她,当时已经临近傍晚,难得的安静,因为一天都太吵了,我看到西边树林那边的天空都是粉红色的,很美,相信母亲也会看到的。
我们四个人到了坟前,开始把衣服点着,父亲在旁边来回走,看着什么,母亲旁边安葬的是我爷爷,我没有见过他,因为他在父亲十几岁的时候就没了。
过了一会儿,父亲指着母亲坟地旁边的一块空地说,看见没有,以后我就在这儿,你大伯在那儿,还有那儿是你爹,还有你达,人老了之后都是一样的。
他们几个兄弟依次围着我爷爷,我原本想问父亲,那我在哪儿,仔细一想这个问题有点儿傻,我是不会在这儿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以后会在哪儿。
父亲叹了口气说,以后这些坟头都是要平了的,我向四周望去,地里的坟确实比之前多了,莫名觉得荒凉,是啊,从古代到现在,那么多人。
当时我第一次突然不害怕死亡了,也看开了很多事情,人死了并不可怕,苦的是活着的人,因为你想念的人再也见不到了。
这几天一直在家里收拾东西,里里外外,能打扫的全都洗刷了一遍,我不敢让自己停下来,怕会胡思乱想,但看到熟悉的东西,还是会想起来前几天母亲还好好地坐在这儿吃了一大碗饭,如今一切却已成了这副模样。
我小姑在家里帮忙,有人说要把去世的人的衣服给扔了,我心里不愿意扔,但是她毕竟是长辈,晚辈对长辈并不能说些什么,不过父亲倒是跟我想的一样,看着她们在收拾东西准备扔了,父亲第一次这样对小姑说话,他说,你们都那么着急吗?说罢,她们都不再说什么。我能理解她们的好意,但是我们都不介意留在家里,因为至少还能留个什么来看看。
晚上的时候,弟弟偷偷对我讲,他藏了两件母亲的衣服在衣柜里,要留着不让扔。他还安慰我说,不要哭了,以后想咱妈了就去东边地里玩一会儿,我听后说,好,我们仨一起去。
我第一次觉得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只是懂得有点晚,以后母亲再也不会去接他放学,再也不会管他了。不知道如果母亲看到这一切该多么欣慰。
十年后当他长大跟我一样大时,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记得母亲,这么大的孩子应该有记忆了,但应该会很模糊。我想了又想,忘了也好,把所有的伤痛都忘掉,如果他能快乐,有时候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也挺好。
给母亲送完衣服,我们各自给母亲磕了头,然后起身准备离开,走到地头的时候,父亲说,你要记得四月十七,这是你妈周年的日子,我说,嗯,说着,又起了一阵风,刮得树叶沙沙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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