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网暴了。
手机每天都会收到几千上万条来自陌生人的羞辱和诅咒。
杀人犯」、「白眼狼」、「不得好死」等等层出不穷。
对于这一切,我的亲生父亲竟熟视无睹。
我是一个被拐卖的儿童。
三年前,一个通过DNA比对,自称是我爸的人,通过媒体和社交平台找上我,说要带我回真正的家。
后来,我才发现我并不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女儿」。
原来在我流离在外这些日子里,爸妈的感情并不和睦。
我妈因为我走丢的事儿大病一场便撒手人寰了。
我爸有了重组的家庭,也有了他和后妈的孩子。
初来乍到这个家的第一天,面对陌生的环境和新的家人,我拘谨地叫人。
换来的却是同父异母的妹妹,不屑的一句,「我爸和我妈只生了我这一个女儿,你别叫我妹妹。」
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家庭并不如媒体和记者所说的那般接纳我。
我爸开始还会劝我说,「安安,你只要懂事,乖乖听话,妈妈和妹妹都会喜欢上你的……」
我深以为然,在这个家庭里充当着谨小慎微的角色。
家里脏累的家务我什么都干,任凭后妈和妹妹故意刁难,可这依然换不回来她们的一个好脸色。
她们看到我的时候也只会厌恶拧紧眉,「烦死了,晦气。」
我爸的态度也从开始还会斡旋上两句,渐渐地转变为了视而不见。
妹妹在学校里故意撺掇同学一起欺负我,往我的头发上粘口香糖,往我的身上泼脏水,动辄看我不顺眼,还会找她的小姐妹打我出气。
有一次,我的头发被薅下去一小撮,实在承受不住,跑去和我爸坦白并请求我爸的帮助。
可我爸却只沉着脸对着我说,「一定是你哪里做得不好,惹你妹妹生气了,否则妹妹平白无故为什么会针对你?」
末了,还恨铁不成钢地补了一句,「我和你说了多少遍,希望你能懂事,可你怎么就是不听?这个家能够接纳你,给你提供上学读书的机会,对你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安安,你就老老实实听话一点,不要给所有人填麻烦了好吗?」
麻烦?
我听着这番话手脚冰凉,可是他当初打算接我回来的时候,并不是这样说的啊?
而往往这个时候,我的后妈才会适时出现,挤眉弄眼地对我爸说,「你吼什么吼,孩子做的不对,你就不能心平气和好好地劝?喊这么大声也不怕吓着孩子。」
随后,才又将我推到一边安慰我,「安安,别听你爸瞎说,他就是气上头了,话才说得那么重,他并不是那个意思,在这个家里,没人会觉得你是麻烦……」
后妈温柔漂亮,善解人意,可我却没有半点被理解和照顾的喜悦。
她是担心隔墙有耳,怕被邻居或是其他什么人,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给我的家庭,还有她这个后妈,冠以恶毒的罪名,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来,回房间,我帮你看下伤口。」后妈笑得温柔。
我却害怕得浑身发抖。
果然,我回到房间以后,后妈就一把狠狠地拧在我身上,掐得我冷汗都冒出来了。
你个小贱人,我们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告你妹妹的状是吧?」
我疼得想哭,她却拿起一旁的抹布堵住我的嘴,「你要是敢哭出声音来,学校你以后就别想再去了,我立马就去给你办退学手续。」
她的话总能成功地威胁到我。
我学会了不再吭声,硬着头皮忍下她的打骂,只为能顺利完成毕业。
而后来,后妈对我的打骂越发变本加厉。
只因为有一次,她弟弟过来借钱被我看到了,她想用这种方式堵住我的嘴。
后来,我才知道,后妈虽然表面光鲜亮丽,家里做着小生意,但是实际用来维持家庭生计已经勉勉强强,甚至入不敷出。
所以她不得不在我爸面前伏低做小,忍受我爸的大男子主义。
而她身上这些的压力,让她忍的很憋屈。
现在有了我,她就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从那以后,我的身上,凡是衣服能遮盖住的地方,总是遍布大大小小青紫交加的伤痕。
可我的隐忍和退让,并没有让这场噩梦有丝毫的缓解或是转机。
高中的课业难度越来越大,学习也越来越紧张。
我长时间的坚持和努力,唯一欣慰的就是我逐渐脱颖而出的成绩。
老师开始关注我,同学们也都开始喜欢我。
相比之下,妹妹的成绩就逊色很多。
她早就习惯了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学校,都是众星捧月的生活。
看着老师和同学对我的转变,无疑招致她对我更多的怨恨,她觉得碍眼,对我的欺凌也更加变本加厉。
被打被欺负被嘲笑,甚至作业无故被换掉课桌被垃圾覆盖,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我早就习以为常。
真正让我无法忍受的是期中考试那天,期中考试最终的成绩决定着分班,只要我考的好,就可以摆脱和妹妹在同一个班的命运。
可是考试开始之前,我却被妹妹和她的一群小妹强行拖到了卫生间里。
她们泼了我一身的脏水,用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绳子,将我绑在卫生间的隔间里,还用抹布堵住了我的嘴。
我永远也不能忘记,妹妹当时幸灾乐祸的表情。
她嫌弃的用指甲戳着我湿淋淋的脸颊,不无恶意的笑着说,「想分去尖子班摆脱我啊?你做梦吧顾以安,我成绩不好,都是你这个扫把星给影响的!」
我当不了好学生,去不了好班级,你也别想!」
当天我被关到傍晚才被检查卫生间的保洁阿姨放了出来。
为此我也错过了重要的期中考试。
回到家后,我一打开门,迎来的就是我爸的痛骂,问我怎么不去考试,老师电话打到家里来,给他丢人。
彼时我的脑袋嗡嗡作响,甚至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看不到我一身脏污,手腕上还有伤,整个人像是落汤鸡,明显被人欺负过的样子吗?
耳边充斥着我爸的怒骂,终于忍无可忍,第一次,我用爆发代替了沉默。
我哭着吼着说,「是顾淼淼!她叫人绑了我,把我关在厕所里,不让我去考试的!是她欺负我!你怎么不去问问她!?」
我声嘶力竭的吼声,换来室内短暂的寂静。
但是下一秒,便是我爸的恼羞成怒,他一个巴掌用力的打在我的脸上,又是气急败坏,又是害怕被人听到的心虚。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学习不努力,倒是会狡辩,还好意思怪到你妹妹的头上?!」
果然是穷乡僻壤教出来的孩子,一点教养都没有!」
毫无意外的,我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遭到了我爸更严重的毒打。
本以为,接下来会是顾淼淼更加穷凶极恶的打击报复。
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我爸和后妈衣着整齐,齐刷刷的站在我门口。
我爸更是直接跟我道歉,「安安,昨天是爸爸太生气了,家里平时对你疏忽,都不是有心的,爸爸妈妈每天都为了生活而奔波,都有自己的压力,所以有的时候脾气难免暴躁了些。」
他严肃而认真的看向我,「但是爸爸跟你保证,以后不会了,也会多关注你的生活。」
后妈也是一脸关切和担心的检查我的伤势后,期待的看着我,「你会原谅爸爸妈妈的,对吗?」
那一刻,我的心底真的很动容。
我迫切的渴望家庭的温暖,这是我回到这个家的初衷。
没有人天生就能学会如何善待身边的人的,就算是大人,他们也都是第一次做家长,需要学习。
他们说会改,我信了。
当晚,我吃到了丰盛的晚餐,体会到了父母的关爱,甚至听到顾淼淼别扭的跟我说了一声「姐姐,对不起。」
她也是个孩子,我当时心里想。
我住到了温暖宽敞的房间,我以为我看到了希望,原本上大学想要摆脱这个家庭的想法也产生了极大的动摇。
哪一个孩子不想要一个温暖的家呢?
第二天,依然是后妈亲自帮我收拾,给我翻来了妹妹漂亮的裙子,看到镜子里仿佛焕然新生的自己,我才意识到这一切,并不是梦。
我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和归属感冲昏了头,以至于完全没看到,转过身走出房间的刹那,妹妹眼底一闪而过的嫌恶之色。
父母因为我受伤,替我跟学校请了整整一天的假。
然而下午的时候,家里却突然来了电视台的人,要对我们家进行采访。
当摄像头可话筒统统对准我,问我的近况时,我看到我爸期待的眼神,只能垂眸小声道,「他、他们对我很好,能像普通的孩子一样读书上学,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我话音落下时,听到我爸和后妈满意的笑声,我知道我这样说,他们会很开心。
后来后妈担心我身体撑不住,才将我推去房间休息,留下他们两个独自面对一屋子的媒体记者。
我的心砰砰的跳,那一刻我的心底充斥的全是希望和喜悦。
像突如其来的美梦一般美好。
直到家里人群散去,我轻手轻脚下楼。
却没想到接下来看到的一幕,令我永生难忘,将在地狱门口徘徊的我,彻底打入了无尽的冰窟。
我看到我爸和后妈在一起分钱,分那些社会资助和志愿者的捐款。
那是每个被拐儿童回到家以后,都会享受到的福利。
我看到我爸一手粘着唾沫,一手数着钞票,眼角眉梢都掺着喜色,还一边笑一边皱眉说,「把她接回来这么久,总算是见着点回头钱了!」
呸,如果不是DNA对比,媒体找上门来,我可真不想认她这个扫把星!」
后妈嫌弃的嗔怪道,「你还说,赶紧让她从我房间里搬出去,又脏又邋遢的,我都怕她帮我床单搞脏了!」
还有淼淼,拿了淼淼的裙子,淼淼昨天晚上都气哭了,你必须买几件新的裙子给她!」
买买买。」我爸被收到钱的喜悦冲昏了头,「她要什么老子都给她买!」
我就站在楼梯前,瞪着通红的眼看着这对笑的合不拢嘴的夫妻。
一秒天堂,一秒地狱。
长久滞留在心底的疑问也终于有了答案。
为什么后妈虐待我,为什么妹妹欺负我。
为什么我爸在见到我第一面时热泪盈眶说要带我回家,却对后妈妹妹的施虐行为视而不见,甚至对我恶语相向拳打脚踢。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因为迫于社会的压力还有贪图资助福利才肯接我回家的。
原来虐待和施暴都算不上是他们的极限,他们真正想做的是从我身上不遗余力的榨干所有的价值。
所谓的「回家」从头至尾不过是一场阴谋。
让我想起了那句话。
有些人的出现,从来都不是救赎,只是为了将我带入更残酷的深渊。
电视台的采访被公布在网上,获得了很好的响应。
被拐儿童和拐卖人口本就是近几年倍受关注的话题,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变成某些人牟取利益的踏板。
我看到视频里的我,像个被愚弄的小丑一样,眼底残存着为数不多的期冀,对媒体记者说,「我爸妈对我很好。」
媒体和网友对我的我爸和后妈不遗余力的夸赞和称颂,这对夫妻,成了所有寻回拐卖儿童家庭倍受吹捧的道德标杆。
可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那些好心人的心血和帮助,再怎么也不该像我一样被践踏、被利用。
我实在无法容忍她们继续为所欲为,那样只会有更多的人,被他们伪善的嘴脸蒙骗。
于是我在看到那些媒体记者的报道后,几乎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情,在那条热度最高的视频底下,评论了一条长达几百字的自述。
我讲述了我这三年来,被收养到这个家里以后承受的点点滴滴,就是为了敲醒给这些被蒙蔽的人敲响警钟,呼吁大家不要继续送钱过来了。
毫无意外的,我的自述一发出去就得到很多人的关注。
但万万没想到,最终产生的效果竟然会事与愿违。
真的假的?这个小姑娘在采访视频里不是说自己过的很好?」
说话要讲良心,打扮的光鲜亮丽,一看就知道你我爸后妈对你很好,你怎么能背后编瞎话,这么诋毁他们?」
一开始我收到的绝大多数都是质疑,但网友的力量是强大的,很快就有人证实了我的身份。
之后便开始了对我一遍又一遍的痛斥和教育,甚至有人直接对我破口大骂。
我很震惊。
我试图和这些评论发消息的人说明真相,可他们根本不听,无论我怎么说,我我爸后妈的的形象都已经在他们眼中根深蒂固,而我却成了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这件事发酵的很快,我的评论获得了越来越高的关注度。
我没有成功敲醒任何一个人,我在网上的动作,却不出意外的被我时常泡在网上的顾淼淼发现了。
她很愤怒,回到家以后就立马跟我爸告状,急得面红耳赤,「爸,顾以安这段时间以来的听话和顺从都是装出来的,你看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背着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我爸看着我,表情是肉眼可见的愤怒,而且这次事情很严重。
我以为一顿毒打必将少不了。
无论是被赶走还是想象中的毒打,都没有落到我身上,我没想到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我爸竟然会放过我?
我知道这不可能。
而没过多久,社交账号里忽然暴涨的私信和辱骂,也很快给了我答案。
原来是我的我爸和后妈改变了策略,他们换了一种方式来报复跟惩罚我。
他们学着我的方式借由网络渠道反向诉苦,说我心术不正,说我是无法感化的白眼狼,甚至污蔑我嫉妒顾淼淼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将妹妹平时对我做的那些事,都栽赃到了我的头上,
顾淼淼也在网络平台上发表了视频,她哭的梨花带雨,跟一群不明真相的网友抹着眼泪控诉我的罪行。
有一次期中考试,姐姐为了不让我拿到成绩,甚至在考试前把我锁在了卫生间里,幸好我被同学发现,即时救出来……」
要命的是还有她手底下的一群小妹纷纷冒出来替她作证。
原本都是一些稍微调查一下就能水落石出的事情,那天没能参加考试的人是我而不是妹妹。
但是经过她们这么连番操作,「证据确凿」。
再加上一家子人的好名声作为前提,已经不会有人看到所谓的真相。
我的解释我的劝告,就像是被海水冲散的泥沙一样,再激不起任何的水花。
拜他们所赐,再也没有人相信我。
我每天顶着学校同学鄙夷的目光,还有来自网络上各种各样难听的辱骂,甚至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骂吧,骂吧。
我想,既然无法改变别人引导别人,我就只能改变自己。
距离高考剩下快不到一个月了,我必须要把这些事情放一放,摒弃一切,努力考个好成绩,才有脱离这个家的机会,才有希望能够改变自己这烂透了的人生。
这件事我盘算了很久,也是我最后的指望。
却没想到他们一家子人做事这么绝,连我最后的一丝指望也要亲手毁灭掉。
转眼间到了高考那天,我「心地善良」的好妹妹故技重施,将我关在了家里,想要彻底断送我参加高考的机会。
顾淼淼拾掇整齐,像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笑的天真无邪,「顾以安,高考你就不必参加了,你这样子就算考上大学也没用,不会有人供你的!」
她是怎么做到的,明明笑的单纯美好,嘴里却说出那么恐怖的话来的?我咬了咬牙,心脏开始跳的飞快,「我不需要别人供我,我可以自己勤工俭学养活自己!」
顾淼淼,你让开!」
我到底是紧张害怕了,我怕会和那次期中考试一样,错过这次机会,那样我就真的连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却没想到被顾淼淼一眼看出端倪,她错愕之余,立马冷笑出声,「顾以安?原来你打算离开这个家?」
面对她锐利逼人的目光,我愣住,心里惴惴不安着,恍惚有了更糟糕的预感。
果不其然。
下一秒我就听见顾淼淼在说,「爸妈这几年来供你上学花了不少钱,也你你孝敬他们的时候了。你想要走,可以啊!爸妈说了,要先把你嫁出去换点彩礼钱,之后你想离开这个家或是怎么都随便,反正她们早就做好了把你送走的准备……」
听听,她说的这些话每个字我都认识,可是把这些字拼凑到一起,却怎么也不像是个人能讲出来的。
顾淼淼,你放我走吧!他们花的钱,我以后工作了会还的,我不会再给这个家增添任何负担!你就让我去参加考试吧,行吗?」
求人的话就在嘴边,我做惯了类似的事情,可眼看着钟表上时间迫近,却没有哪一次来的像现在这么绝望。
眼看着顾淼淼冷笑一声就想把我一个人锁在家里。
我终于不再报任何希望,身体本能的趁着她开门的间隙冲了过去。
然而这个时候,顾淼淼却不知为何忽然爆发出一声刺耳尖锐的尖叫「啊——!」
我愣住,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看到顾淼淼从我面前的台阶上摔了下去。
短短几层台阶,她却摔得分外惊心动魄。
淼淼!」然后就我看到后妈惊慌失措的从门外的走廊后面跑了出来。
顾以安,就算你再怎么不喜欢你妹妹!你也不能对她下这样的毒手!」
我僵在原地,试图解释,「不……不是我……」
我分明连她的衣角都没沾到一片,顾淼淼根本不是我推下去的。
在后妈的精心炮制下,我不仅收获了无数的谩骂,还有「正义的审判」。
没能参加高考,十八岁生日到来的当天,我坐在了法院的被告席位上。
后妈声泪俱下的控诉着那些莫须有的事情,恨不得直接就替法官对着我当庭宣判。
最后,我得到了人生唯一一次公正的处理。
介于我未满十八岁,且受伤害人只是轻伤,我的「故意伤害罪」并不成立。
法官那微微有些怜悯的眼神一身而过,却暖了我幼小的心。
经历了这样的一遭,我再也不想和他们有任何关系了。
当然了,后妈一家也早就彻底甩开了我,连空气里都闻不到她浓烈的香水气息了。
介于我目前的特殊身份,接下来的收治还有待商榷。
就在滞留的时候,不知道是求生还是求死的心,总之我第一次逃脱了。
没有人刻意的阻碍后,我很轻松的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天空如此蔚蓝,和我人生经历的黑暗成了对比。
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砰的一声。
一阵猝不及防的痛感袭来……
是车祸,我被撞了。
是不是撞人了?」
天啊,是个小姑娘被撞了吧?」
那车看着不便宜啊,这家稳了……」
人声由远及近,眼皮也越来越沉。
一股暖流顺着额头留下,我彻底闭上了眼睛。
六年后。
我刚从办公室里出来,就被人们团团围住。
以安,今天咱们傅总是黑脸还是红脸啊?」
安安,我昨晚好像是把消息发错群了,老板没看到吧?」
好安安啊,求求你了下午要是傅总问起我们组的事儿,一定帮我盖一下啊!」
早已经习惯了大家的「拜托」,我一一点头回应,安抚了众人。
作为老板傅启的秘书,我就是傅启和大家之间最近的那座桥梁。
大家只看到傅启对我的信任,却不知背后还藏着一段隐情。
傅启是我的老板,也意外的肇事者,更是我在这世界上最大的恩人。
当年从法院跑出来,我被傅启的车撞了。
那是谨慎的他唯一一次失控,因为在开车的时候接到了一个让他所有努力付诸东流的电话。
一时的不小心,就那样将我俩的命运牢牢的牵到了一起。
从医院醒来的时候,不顾伤着的胳膊,我直接就在病床上想要拜托面前的男人。
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见你这样占着理,还怂成这样的。」
听了我乞求留下的渴望,傅启给我下了这样的总结。
他担忧的眉头拧开了,又在复述了自己的人生后皱了皱。
狭长的眸子自带威慑的光,比法官的怜悯多了几分淡淡的愤怒。
所以,你要跟我?」
我疯狂的点着头,眼神中是奋力的渴望。
求求你了,我没地方去,带我走吧,我会有用的。」
慵懒合着的双手分开了,轻拍到我那打了石膏的手上。
先把它养好了,我在考虑你的请求。」
傅启离开没多久,营养配餐就怂了过来。
冒着热气的餐食里,有着的不仅是食物的味道。
那股子轻松和平静,是我十八年来的人生从未感受到了。
后来,我养好了伤,傅启也带走了我。
在他的操作下,我重新复读,考上了名校。
逐渐成为傅启最有用的左膀右臂。
两千多个日夜过去后,我除了收获一身的本领,也知道了关于傅启的秘密。
他跟我相似,都是「不受欢迎的弃子」。
只不过相较于我这种「人性的肮脏」,他的世界充斥的则是「王者的博弈」。
傅启家庭条件还不错,他的妈妈也是出生名门
随着亲生父母两家生意上的交恶,傅启的妈妈出走并不幸罹难。
本来应该备受宠爱的孩子,在他爸再婚后成了最多余的那个人。
而随着弟弟的出生,这种疏离和淡漠愈发明显。
有钱人家不差一口热饭,也没人会有搞伤孩子的小动作。
比起抽打在身上的伤口,傅启心中的痛感才是最真实的。
弟弟不学无术,因为有后妈在旁庇佑,任何人都不敢随便造次。
比起被当做眼中钉肉中刺的针对,傅启遭遇的「散养式冷漠」更加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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