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我想断更一天。
下午时,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我的一个债主发来的。话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白,是来催我还钱的。本来一整天内心平和,但突然间,情绪一下子变得很down。
是啊,我是个负债的人。
晚上,她又发来消息,明示我该抓紧还钱了,意思是她来找我,还好说,等到某人找我时,就不会这么客气了。无奈之下,我只好给了她明确的期限,尽管我账户里只有几百块。
突然变丧了。
我难过的不是她来催债。因为我知道,她的话虽不好听,但也并没有错。欠债还钱是应该的,更何况,我真的已经欠了时日不短。
我的低落是因为,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怎么偏偏就活成了这幅样子。
欠债的滋味并不好受,不仅吃穿用度缩手缩脚,就连人前更是会觉得矮人一头。而且,奇怪的是,并不是仅仅在面对自己债主的时候才觉得有压迫感,而是无论工作、生活……各方各面,哪怕只是走在路上,都觉得自己没有底气。
其实回想一下自己的前半生,好像从我大学毕业开始,就一直在欠债、还钱。
大学里,我向银行申请了助学贷款,金额倒是不多,只有一万块钱。但这也就意味着,我从毕业那天起的第一份工资,就要每月拿出一部分来向银行还贷了。
离家千里,对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来说,漂泊感和无助感无处不在。我很羡慕那些同龄的同事,跟父母互动的日常是她们经常的谈资。
有时,她们会带一些家里做的好吃的来一起分享,下了班,更是会心心念念地往家里奔,“我得赶紧回去,我爸说了,今晚给我炸鱼吃!”“你们继续K吧,我得先走一步,我妈给我留了饺子!”……
我点着头,听着,笑着,内心却酸楚无比。
为什么我要这么孤独?
为什么我只有每年春节时才能回家一趟?
为什么我每天下班只能回到冰冷的出租屋里?
为什么我不能吃我妈做的好吃的茄汁鱼?
为什么我不能和她们一样,每天一回家见到自己的家人?
……
太多的孤独和不安,让我萌生出了在这座城市买一套房子的念头。年轻的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有了房子,就算是这里本地人了,我就可以把父母接过来,这样我也可以下班回家,也可以感受家的温暖和烟火气。
当时,我的手里只有6000多积蓄,这点钱离首付差着十万八千里,而且,助学贷款还没有还清。
但内心的信念却坚不可摧:我一定要买房子!一定要在这个城市里有一个家!
十几年钱的房价远不及现在,但对于我来说,还是相当于天文数字。咬了咬牙,我借钱凑够了首付,其余的绝大部分办理了银行贷款。
从第二个月开始,我就开始还房贷了,同时还有我未还清的助学贷款。但这也意味着,我的工资大部分都要交给银行,再去掉每月的基本开销,很难再存下钱,去还那些借下的首付了。
就这样,在我工作两年后,我在这座城市里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但代价是,我只好一直过得清贫,捉襟见肘。
可即使这样,我依旧每天活得两眼放光,因为,我有希望。
我每天盼望着,盼望着交房的日期快点到来,那样,我内心渴望的那个温馨的画面就能如实地出现在我眼前,看得见,摸得着,有温度。
终于,我在第二年拿到了房产证。当我几次三番求他们过来跟我同住时,却一再遭到他们的拒绝。
这让我心灰意冷。
突然间,我好像明白了:外地人就是外地人,土著们看你的眼光,并不会因为你是否在当地有了一套房子而改变。有暖有爱,这才叫家,否则,你的房子也就只能算是个钢筋和水泥浇筑成的框架。
我没有搬进新房子,不想进去,也怕进去。因为看到它,更会让我更感觉到孤独和荒芜。
此后,我一直继续蜗居在我的出租屋里,直到和郭先生结婚的那一天。
婚后,他想买辆汽车,但处于经济压力,计划一直搁浅。直到有一天,终于出现了导火索,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这回肯定是非买不可了。
一个多月以后,他平静地说:咱们去看车吧。我说:好。
那两年,我的收入极低。因为没人帮忙照顾孩子,我只好跟单位请了长假,不可能拿到全额的工资和奖金,每月只有单位发的不到2000基本生活费。
车贷的月供是很高的,再加上我未还清的那份房贷,我们原本不宽裕的生活变得更拮据了。
细数起来,我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宽松一点的生活。三年的车贷还完之后,我们基本再没有什么大的生活压力,那两年也应该是我人生中最轻松的时光了。不知不觉中,原本的二人世界也变成了一家四口。
随着小玙儿学龄临近,上学也纳入了家庭计划。在公立和私立学校之间,我们徘徊了一段时间,还是决定:搬家,上公立学校。
其实,换房也不仅仅完全是因为两个孩子的上学问题,而是我们也的确有改善居住条件的打算。刚好赶上学区这边新建小区,位置良好,房型合适。
就这样,我第二次成了房奴。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有郭先生陪我一起。
与上次一样的是,我们依旧凑不够一套房子的首付。
就这样,跟上次一样,我们不得已借了钱,凑足了首付,但接下来的日子就要月供还贷了,再想挤出钱来还那些借款,就成了一件难事。
……
一路走来,我似乎并没有做错什么,但现实就是残酷的,残酷到让我没有在人前昂首阔步的底气。
12月份已经过了大半,春节也不再遥远。
我先要思考的,是如何把她的这份债务还清。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