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倒是想了很久，我应该诌一篇文章纪念一下老刘。前几天还一直问我你到底是要送什么给我当做送别礼物，终究是拖到了上了飞机我还是没有想好送什么。那这篇文，就送你好了。
人该是年龄越大越不会好好说再见，最后一次在老刘家喝酒他也并不认真准备，不过是随便买些薯片花生铺满了桌子。房间空了大半，地上是各种打包的纸屑和分辨不出形状的衣服。老刘并不着急喝酒，抓了几颗花生米站在一边，端着个手机看相扑大赛。比赛的声音略微嘈杂，像小时候半睡半醒时候听到电视里的白噪音。突然就觉得以前喝的酒都好遥远了，远到回忆起来想掰手指头。
上次选考结果出来，老刘又落了。他发短信来时我正在回复工作邮件，所以我只是瞟了一眼他的对话框，然后继续我的工作。我知道，他无路可退了。
“我想换个城市继续考。”我不知道他说出这句话时藏了多少的不甘。我确实没有力气反驳任何，只是看着他右手的香烟径自燃烧。吸完最后几口，他将烟蒂摁进水槽然后回到桌旁继续看相扑直播。我开始有了时间重叠的感觉，上一个冬天，他仿佛是说过同样的话。但是那个时候他还是有机会继续留在这个城市，因为他只说了“我想继续考。”失败一次或两次，应该是越发能够给人去扳一局的动力，所以那时候他是笑着的，也没有抽烟，在我家的阳台。早上可以看到日出，晚上可以看新干线呼啸而过的阳台。
而从他家的阳台，只能看到厚重的钢筋水泥，还有远处一条很窄的河。很想带他再去我家的阳台聊聊，可是我已经离开那儿一年多了。
一年多以前，我和老刘一样，也追着一个看似不可能的梦想，只不过我终于是败给现实，那所谓的梦想早踩在了脚下。那时候放学常会一起走，路上遇见漂亮姑娘老刘也常指给我看。但是我知道，这老变态在感情上该是纯粹的很。虽然没法形容，但他所喜欢过的两个姑娘身上所折射出来的纯粹，那是无法掩藏的。所以很多波澜，很多内心的呼喊，不过是在空气中隐隐传播，几个行人走过一切便又归于世俗脂粉。这世间多的是她俩不知道的事。一年后我们也不再提起的时候，那便终究归于未曾有，也就不会附带任何情绪了。
学校里的人大概都不喜欢他，公平的是他也不喜欢几乎所有学校的人。偶尔要说圈子这种东西，忍其臭的人才能混的如鱼得水。老刘鼻子不太好，所以从一开始便站在外围。这也就是为什么两年前他刚刚来时便自带异类光环的原因了。记得第一次见面，我作为前辈带着他熟悉环境的时候，他一口一个“您”叫的怪别扭，于是我纠正他叫“你”就行了。那么这个纠正，应该是他唯一听进去的我的意见吧。
再往前，就是我独自生活的半年，对未来充满无数的期待，同时也充满着无数的疑惑。大概是因为这个大哥的出现，我偏离了很多东西，失掉了很多新的遇见。
但是仔细想想，也许因为这个大哥，我并不是偏离了什么，而是站稳了什么。
老刘在广岛的最后一个晚上，喝完酒出来后我故意绕了很远的路回家。三月末的风还有些许凉意，于是稍微裹紧外套走到了太田川桥上。前方是平静幽深的河水，身后是来往匆忙的车辆行人。星光稀疏，没有月亮，隐隐约约看到远处河岸边的人影。突然想起是前年的夏天，跟老刘在那个河岸边喝过酒，喝多了懒得去找厕所撒尿，便找个稍微暗点儿的地方全撒到河里。
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不是也在那儿喝着罐装啤酒吹着牛皮，很想去看看，但是果断还是决定回家了，毕竟现在还不是夏天。
嗯，那就等夏天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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