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从北方边城来到江南,在一座小城安定下来,做他热爱的工作,过他恬淡的生活。
这座小城安静地像个入睡的孩子,没有浮夸的修饰,没有嘈杂到深夜都散不去的人群。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我在都市长大,从小穿梭在钢筋水泥的丛林,处处是高楼和拥堵的交通。
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很爱这座小城,或许是因为在都市受到了伤害,又或许是因为一份纯真的感情,我甚至决定放弃都市的一切,住进这座小城,只是最后依然作罢。
22岁的我,刚刚毕业,嫁给了相恋多年的奇,他大我几岁,那时的他年近30。我们曾经爱得天昏地暗,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他不求我高薪厚职,只要我工作安稳、安心顾家,最重要的是我只专属于他。他是这样的人,像我当初爱上的他,善良和简单,不求富贵,但求父母健康、夫妻和美、再要一个孩子。我们夫妻都有天真和浪漫的细胞,彼此之间总有惊喜,所以也总有空间,譬如各自的金钱支配。毕业后的几年,我对都市社会的适应能力远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工作成绩和收入正比增长,奇被我甩在了后面。当我年复一年孜孜不倦追求成功的同时,离他却越来越远,终于,他去了另一个女人那里,我无法原谅,坚决离婚。长久的感情对比我们短暂的婚姻,讽刺!我一下子失去了战斗力,辞去工作,甚至想放弃生命。我至今还能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但也深深地觉得当时的想法和作为是多么的冲动和荒诞。
那时的我,不知何去何从,我想起了这座小城,想起了才认识不久的齐。我的出现对他来说完全是个意外,他没想到我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他的小城。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带着累累伤痕和满身的疲惫走进了他的生活的。此时,我已毕业多年,他却毕业不久,总让我感觉他还是个孩子,是个高大帅气又天真的孩子。
他见到我的那个刹那,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他的神态,他一米八几的个头是一个大步跃到我的面前的,似乎那种兴奋是没有办法掩饰住的。他不知所以地咧着嘴笑着,张开他的双臂,给了我一个突如其来的大拥抱,然后顺势接过我手上的包。好吧,我想,也许这是他表达欢迎与友谊的方式,虽然我也觉得过于热情了些,却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大男孩早已默默地把我放在心头。
齐是个自由职业者,他的爱好就是他的特长,他用他的特长获取一份稳定的高收入。他来这座小城近六年,他迷恋这里,不愿远走,他要把根扎在这里。
那天他为我打点好了食宿,将我安排在与他住处不远的酒店,周到无比。我在小城的日子,关掉了手机,他几乎用他所有的时间在陪伴我,为我弹琴为我歌唱为我朗诵,用他徒步久了就会疼的平足陪喜欢徒步的我走过了许许多多的街道。他轻轻弹唱的那些情歌让我不时需要用尽全力去忍住眼眶里的眼泪。
初春的早晨,我说想去看看去世的外公,于是我们去到埋葬外公的那座小山坡。山坡下水管爆裂,水能漫过我的脚踝,眼看就上不了山了。我正转身准备离开,忽然被他毫无征兆地一把抱起,将我横抱过去了那段漫着水的路,让我最终为外公扫了墓,再将我背下山来。
写到此处,我却突然记起婚后的一个清明,大雨滂沱,个头瘦小的前夫也曾这样背着我上下山,想必他现在的妻子一定也被这样宠爱着。
我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这样一个男孩,这么纯真、简单的男孩。事实上,我相信自己确实不曾爱上他,即便他真的那般吸引人,也确实吸引了我。
我到小城的第二天,恰逢他有任务,我同往。工作结束后,他走在我身边,忽然变出一枝我最爱的白玫瑰,接着又变出一枝,我全程陪同,却不知道他是怎样变出了这样的戏法。好久没有感受到这样惊喜了!我从他的眼里看到因为我的惊喜而流露出来的得意和欢喜,完了,这个男孩爱上我了,可是我们并不般配。
他总能用钢琴弹奏出我正在哼唱而他却不熟悉的曲子,他常常为我吟诵那首我最爱的诗歌,甚至,他知道我最钟爱的白玫瑰。我感佩他的才华,也感谢他的细心和照拂,但我知道我一定也必须辜负他对我的恋恋情深。
简单的齐简单地生活在一座简单的小城,就像我们共同的朋友在察觉他对我的心意后对他的告诫:她太复杂了,不适合你,要小心与她相处。我们不相配,我不是复杂,是我的沧桑配不起他的纯真。
记得他描述对我的心意,简单概括: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第三次见面就是小城相遇了,他就这样默默地表示着自己内心的心意,让后知后觉的我有点愧疚和不知所措。
在小城小住的日子虽然只是短短几天,但是真的放松了。很久都不知安全感为何物的我,居然愿意信任这个大男孩,闭着眼睛跟着他走。我要自己理性地去想清楚,为了他也为了自己⋯⋯我不会忘记这些日子他带给我的阳光和欢笑,那些我们一起走过的山坡和草地,那些他为我弹唱的歌曲朗诵的诗歌,那些为了让我高兴而耍的小把戏,我至死都不会忘记曾经有这样一个大男孩为我付出过一段坦然单纯的感情。
离开的那天,他送我去车站,为我忙前忙后,说再去我的城市一定来看我,我也客气地说我一定尽地主之谊,也告诉他想为他物色一个好女孩。在我进闸的刹那,他拉了下我,一回头他便吻在了我的额头。
回到都市,时近黄昏,踏上这个拥挤的地方,压力瞬间回涌,让人窒息的感觉。拖着行李回到家中,一个人,四面墙,空荡荡,我能想象自己坐在阳台的木椅上面无表情的样子是有多茫然和呆滞,眼前是夕阳下都市里闹中取静的河边公园。
当晚,我就决定把自己的故事都告诉这个男孩,让他了解朋友口中复杂的我究竟是什么模样。我与他网上文字聊天,字字句句地告诉他,也把自己整个往那个能挤出血泪的回忆里丢进去来回碾压,就像在行刑般痛到叫喊无用。没想到,他镇定地不像我印象里那个大孩子,他告诉我,他知道我的故事,原来他早就知道,早在他对我一见钟情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告诉我,他不介意并且为我心疼,他想要对我好照顾我。
我有些惊呆,定了定神,没错,就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所以他不介意,还会心疼,只因为他还是个单纯的孩子。我不能说自己是伟大地为他好,我觉得可能是自己真的不曾爱上过,所以我让自己走出了他的生活。
他风华正茂,他有无限的才华,他有偶像明星那样的外形,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颗善良、朴实、纯真的心。他应当遇见一个善良天真的女孩,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守着他。
过了多少年真的记不清了,当我偶尔想起这个让我感动的大男孩,就上网看看他最近的动态,不久前,看到他恋爱了,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小他几岁。衷心祝愿他们能够开花结果,幸福满满。
匆匆几笔,聊作对这个善良的大孩子的些许纪念与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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