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明确能够记事辨物懂理,但尚未上小学的年龄,母亲有段时间身体不好,在姥姥家养病休息,我当然是陪同着。
需要养的病,往往是身体虚弱,依靠吃中药,当时的中药,需要自己拿回家去煎,往往是一包药煎三次,够喝一天半。
煎药最好的用具当然是沙锅,一种用陶土和沙烧制的锅,利于中药药效入水,喝中药,其实喝的是煎出来的一碗或半碗极苦极深黑色的药水。如果不小心煎糊了,那这锅药,就废了,得倒掉。如果非要喝,那便成了毒药。
沙锅一开始是借韩爱玉家的,韩爱玉跟我同年。姥姥的村庄,习惯上称呼一家为他们家年龄最大的小一辈的名字。比如,韩爱玉家,就是爱玉家,相应的,爱玉妈,爱玉爹,爱玉弟弟,……等等。
因为老需要煎药,几天后,母亲就从镇供销社买了一个沙锅回来。那个沙锅,竟然和韩爱玉家的沙锅,一模一样。不过,现在可能觉得奇怪,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生产力水平下,如果不一样,那才叫奇怪。
事儿,就是因为这个沙锅。
买来沙锅后的三天,爱玉娘来了,中年妇女,从来没有客气话,直接问我母亲,“英,你上次借我们家沙锅,是不是没还啊?”说完,还冲姥姥家灶台上的新沙锅,给瞅了一眼。
母亲、姥姥和我都很奇怪,觉得莫明其妙。
母亲说,“这是我三天前刚买回来的,每天都要煎药,老借不方便啊。”
“哦,是吗?爱玉她爸最近生病了,我也要煎药啊。我看,你们家这个沙锅,跟我家那个,一模一样啊。我家的,今天怎么找也找不到了。”爱玉她娘口中满是怀疑,又说道,“我也记不清是谁借走了,最近就你在煎药啊。”
我母亲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是三天前,我从镇供销社买回来的,当时有很多人看到了。还有,这种沙锅,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这个,你不觉得明显很新很亮吗?”
“哦,反正我家的沙锅,那是找不到了?反正,这个村子这片十几家,只有我们家有一个沙锅,还是爱玉她奶奶在世时买的呢?丢了就丢了,就当喂了狗了。”爱玉娘说完,见母亲不理她,就说着类似的不好听的话,离开了。
我问母亲,“妈,你怎么不解释,不跟她争辩啊?”
母亲跟我说,“啸,像爱玉娘这种人,就是向我们泼脏水的人,这盆脏水,她泼来了,我们不接,也不理会。绝不能给外人看狗咬狗的机会。泼脏水的人,以后一定会发现事实真相,你看着吧,儿子,如果爱玉娘以后来道歉,说不好意思,我们一定不要原谅她,起码不理她。你记住,儿子,一定不要原谅那些向你泼脏水的人,这些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恨、最心理阴暗、最能作出最下作恶行的人,远离这些人。唯有让以后漫长的时间和岁月,来惩罚这些向你泼脏水的人,他们的灵魂,将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两天后,爱玉在她家后院未用完的沙子堆上,发现了他们家的沙锅,那是只明显要比我们家沙锅陈旧很多的沙锅。
爱玉娘买了一斤包子来上门看我娘,表达歉意,说是自己太着急了,出言不考虑啥的,娘不说话,只是听着。爱玉娘走的时候,我娘让我,把那斤包子,一直送到了爱玉家,我送去了。
这就是我母亲的态度,对待这些泼脏水的恶人们,就应该让他们长个心眼,内心谴责自己一辈子。
别说一斤,就是一百斤包子,也难入娘和我的眼睛。我也从来不是那种,给点吃的,就会“云开雾散”的小孩子,因为,我向来也从没缺吃少穿没玩过。
那当时,母亲的话很长,有一些也很难懂,但我都记下来了,在后来的日子里,包括今天,也有很多人,不断的向我泼脏水。
这脏水,我不接,也不理会。绝不能给旁观者和看客们看狗咬狗的机会。泼脏水的人,以后一定会发现事实真相,我看着他们,如果他们以后来道歉,说不好意思,我一定不会原谅他们,起码不理他们。我已经记住,一定不要原谅那些向你泼脏水的人,这些人,是世界上最可恨、最心理阴暗、最能作出最下作恶行的人,远离这些人。唯有让以后漫长的时间和岁月,来惩罚这些向你泼脏水的人,他们的灵魂,将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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