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阿美收拾好包包,抬起手看了下手表,都十二点了。“真是的,要是以后再加班到十二点我就辞职,哼。”阿美抱怨道。从办公大楼下来,阿美看了看周围,平时光鲜明亮的CBD大楼,此刻感觉竟十分的阴森。一阵过堂风吹来,阿美缩了缩脖子,裹紧风衣,几乎小跑着往旁边的公交站台。
阿美住在海堤路,离这里大概30公里,坐公交的话大概要半小时,打出租的话二十分钟。
从这里打车差不多要五十块,夜班公交虽然慢点但只要两块钱。虽然阿美急着回家,但思考之下她还是决定省下这48块。
阿美等了一会,夜班501很快就到了。因为这里是商业中心,所以有许多像阿美一样晚归的上班族,501挤得满满当当,阿美好不容易侧着身子挤上车。
车上人多所以司机开的并不快。阿美缓慢移动到车厢中部,握着吊环,舒了一口气。
可怜的阿美如果能预知到即将发生的事,一定会非常后悔上了这辆车。
车子开了一会,住在附近的人陆陆续续下车了,车厢一下子就空了起来。阿美也找到了空位,离海堤路站还有些距离,她打算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没过多久,车厢里有女声报站“海底路站到了,请带好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
车门开了,海堤站到了,阿美第一个下了车,后面也有两个人跟着下了车。那两人下了车之后就往东边去了,阿美家在海堤路向西过一条桥就到了。
刚刚入秋,温度一下子低了下来,夜里更冷,阿美裹紧风衣加快了脚步。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将路面照得清晰,河水也在月光的照耀下闪动着银光,丝毫看不出入秋的萧瑟之气。不过这些,阿美都无心欣赏,只想早点回家躺在自己温暖的床上。
阿美走到桥中间的时候感觉好像后面有人跟着她,她加快了步子,后面的人也开始加快脚步,阿美几乎跑了起来。“吧嗒,吧嗒”那人脚步声越来越近。阿美将包包抱在胸前做出防备的姿势,向后看了一眼。
“沙”脚下的石子让阿美不小心滑倒,她趴在地上想要快点起来,可是来不及了,脚步已在耳边,那人的黑影将阿美笼罩。
阿美惊恐地向来人看去。
“啊,原来是你啊,真是的。”阿美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子,舒了一口气之后又开始生气。
“真是的,你大晚上不睡觉,吓死人啊。”阿美脾气上来,顾不上平时端着的淑女架子,几乎朝那人吼道。
“已经很晚了,大家都在休息哦,声音小一点哦。”那人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反而笑道。
那人的笑脸使阿美更加生气,却又不好说什么。海堤路这边已经属于城市外围,大多也就住者着些退休的老叔叔老阿姨,十点一过就都安静下来了,这个点估计他们都已睡熟。况且这桥上离住宅区还有段距离,哪里影响到其他人。
阿美恨恨的看了那人一眼。转头就走。
“啪”突然的后脑勺一阵剧痛,阿美好像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吃力地转过身,看着那人,她抬手想要摸一下自己的后脑勺,她的手臂抬到一半像是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一般,整个人就瘫倒在地上。
二.
Y市某地接连发生两起杀人抛尸事件,引起了当地警方的高度重视。
有围观者将打捞上来的死者的照片发到网上,照片中的女人的脸都被白布盖上了,只有手臂从旁边滑出来,那手臂已经被水泡的肿胀,皮肤煞白隐约又透着青色。
照片在网上不断被转发评论,关注度持续走高,很快就上了热门榜。记者们迅速抓住热点,纷纷奔赴案发现场,希望能让大家了解到案情的最新进展。
“9月21日发现的死者XX(阿美)和9月13日发现死者XX(玲子)死因相同,都是脑部遭到重击之后,被人丢在河边,上半身泡在水里,下肢在岸上,经法医鉴定两起事件受害者受伤位置大致相同且案发地点相距不远,死亡时间都是在当天凌晨一点左右。两名死者间也没有任何联系。据警方推测这可能是同一人作案,或者是有人在模仿第一起案件.........”电视里新闻记者皱着眉头不断提高音量,像是与谁较量似的。他身后的现场已经封锁,警察和法医还在里面取证,围观市民却聚成一团议论起来,场面看起来相当嘈杂。
“吧嗒”电视机被关掉。
“现在的警察办案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伏在案前不停写写画画的男人有些不屑。
“老师,那您查一个我看看。”从小就五讲四美三热爱挂嘴边的女助理呲了他一句。
纪川没有说话,这么单纯的人已经不多见了啊,他在心里感叹。他在众多应聘者中选择了芽郁做助理,也没什么其他的理由,就是因为芽郁长的好看而已,现在他为自己的浅薄感到后悔。
纪川是有名的犯罪小说家,读者众多。他的写作方式不同于其他犯罪小说家那样闭门造车,而是取材于社会中真实案例,还会实地采访取证,接触犯人,站在案情之中大胆想象。但这些都是要隐秘进行的,往往要在警方察觉之前,因此在取证过程中十分容易惹怒罪犯并且孤立无援,非常危险。
“纪老师,要不咱们去查查这起案子?”芽郁说。
“你是警察?”纪川斜眼看她。
“纪老师,刚刚不是您还鄙视警察叔叔雷声大雨点小的吗?”芽郁反问他。
纪川像是来了兴趣,瞥了一眼她,站起身,走到衣架处,将自己的风衣穿好,又拿了车钥匙。
“走不走啊?”纪川问芽郁。
芽郁愣在原地,男人心海底针?
纪川和芽郁先吃了午饭,然后就开车前往案发地点,好在这里离y市不是很远,走高速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纪川和芽郁到达案发现场时已经将近两点多了。尸体早就被送走,围观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
河里打捞队还在继续工作。封锁圈里几个警察还蹲在地上寻找蛛丝马迹。圈外两个记者也在那守着,两双眼睛滴溜溜的不放过任何能写进新闻里的细节。
死者早上五点半左右的时候被发现的,河道环卫工老许早上去清理河道,远远就看河边上有什么东西,有点像人的样子,当时还不敢确定,也有可能是谁把假人扔河边上,走尽一看确定是一具女人的尸体。老许吓得脚软还是硬撑着报了警。
纪川站在桥上,警察在桥上拉了封锁线,只留了一只手臂的宽度让人走路,他顺着这条窄道,从东向西走了个遍,海堤桥不长大概一百米左右再向东五百米左转除了住宅区还有卫生所,超市还有一个小广场。海堤桥西边就偏僻了些只是住宅区再向西就是一些绿化树。
芽郁跟在他后面走了一圈,拿着小本子,一脸严肃“老师,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这看起来毫无头绪啊。”
“只能从死者身边的人开始采访了。”纪川说。
第一位遇害者玲子,25岁,Z市人,在Y市工作,生前在附近的一家私立小学做教师。她遇害那天正好去参加同事的结婚酒席,本来是挺开心的事情,没想到在回来的路上就被杀害了。
玲子在Y市没有亲戚,自己租的房子,平时除了上班那就是在家,很少外出活动。
第二位遇害者阿美,23岁,本地人,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在一家外贸出口公司上班,因为还在试用期所以会比其他老员工工作更卖力,加班也是常有的事。
纪川和芽郁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大致了解了两名死者的情况包括工作、情感、人际交往、兴趣爱好,也打听到了当地其他一些事。分析之后锁定了几名主要采访对象。他们安排好这些天已经很黑了。本来纪川是打算找个酒店住一晚的,明天可以直接采访,但又想到这个案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还不如今晚先回去准备一下,带些换洗衣服再住下来。
决定好之后两人便匆匆往回赶。
三
秋天日头短,天亮的也迟。纪川和芽郁前一天回来的很晚,今天又一大早就出发去Y市,天还没亮透。
吃过早饭,芽郁坐在副驾驶上哈欠连天,还不停用手擦掉眼角泛起的泪花。
纪川看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有点想笑。
“到Y市还有段时间,你先睡会吧。”纪川刚说完。耳边就已经响起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到达Y市之后,按照昨天确定的采访对象开始第一步工作。
遇害人玲子虽然在Y市没什么亲戚朋友,不过在她在她任教的学校里有个人相处的很好的同事,两人走的非常近。所以第一个采访人就是玲子的这位同事,陈姗。
陈姗今天没上班,纪川和芽郁直接开车到她的住处。
“叮咚”芽郁按下门铃,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请问你们找谁?”开门的人看着门外站着的陌生人问。
“您好,请问您是陈姗老师吗?”芽郁说。
“是的,我就是。”陈姗看起来二十五、六的样子,短发,皮肤很白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您好,陈老师,这位是纪川老师,写犯罪小说的。我们今天找是打听到您与被害者玲子是好朋友,想找找您了解一些关于玲子的情况。”芽郁把来意说清楚。
陈姗听到玲子的名字之后明显的情绪有点低落并且不愿意接受纪川的采访,把好朋友的死亡经历写在别人的小说里她很不忍心。
“打搅您了,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玲子的事,写小说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我们也是想为案子尽一份力,在收集线索,能不能占用您一点时间,问几个问题?”纪川看陈姗犹豫不决。
“那好吧,请进来吧。”虽然有些勉强的样子但陈姗还是同意了。
纪川和芽郁进来坐下,陈姗给他们倒了水。
“那我就开始问了。”芽郁说。
“请问您最后一次见玲子是什么时候。”
“9月12号。那天晚上我们去参加同事的婚礼,学校里所有的同事都去了。喜宴一直到十一点多才结束,我们是那时候分开的。”陈姗想到那时候,“那时候如果送她回去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陈姗用纸巾不停擦眼泪。
“你们参加同事婚礼的地方在哪?”
“富丽酒店”
“案发之前,玲子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或者是有什么烦恼之类的,有透露过给你吗?”
“没有什么异常,玲子那阵子没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她的烦恼大概就是同事婚礼上时抱怨自己找不到男朋友。”
“玲子除了你,还有其他好朋友吗?”
“有,听她提起过,但他们都在Z市,在Y市的话应该就是我了。”
“人际关系方面呢?玲子在学校里有没有和谁有过矛盾?”
“没有。”
.............
“你们问的问题,前阵子警察也来问过,之后就不了了之。如果不是又出了事,纸包不住火了,玲子的死可能也就这么过去了。”陈姗抹了眼泪,看着纪川。“请您一定要找出凶手。”
从陈姗的住所出来,纪川和芽郁继续去找下一个采访对象,齐山。
Y市边上的一家化工厂旁边,齐山和纪川,芽郁都在。
狭窄的水泥路两边都围上了绿网,“正在施工”的警示牌有好几个就是不见施工员。汽车开过尘土飞扬,连呼吸都难。纪川顺着这条水泥路看过去,除了工厂还是工厂。
“附近有哪里可以坐下来说话的地方吗?”纪川问齐山。
“你们是谁?为什么喊我出来?”齐山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圆脸,个子不高165左右,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他穿着蓝色的厂服,帽子就随意的塞在口袋里。他的脱发问题似乎很严重,前额光亮。此刻他的一双眼睛正来回打量他面前的纪川和芽郁,似乎正在琢磨他们的身份。
“你知道Y市的两起杀人抛尸案吧?玲子和阿美是你杀的吗?”纪川直直地盯着他。
齐山也死死盯着纪川,像是被人抓住命门。“你们跟我来吧。”齐山说完就走到厂房后面的小巷子里,纪川芽郁跟着他穿过巷子再往前过两条马路,拐个弯就看见一排店面,吃穿用都有。
时间将近饭点,路上却没有什么人。
“这条街厂里人来的多,厂里中午包饭休息时间也短,这条街做晚上生意,所以现在没什么人。”齐山看到芽郁来回打量这些店,有意解释。
齐山带着他俩走进一家小吃店,店面不大刚好挨着墙放两排桌椅,店里还算干净。
他们坐下后,齐山点了一份炒面,然后拿起桌上的水壶和塑料杯给纪川和芽郁倒了水。
“你们不是警察。”齐山很肯定。
“不是,我是写犯罪小说的。”纪川端起水喝了一口,神情轻松。
齐山笑了,语气有些不屑“你想问什么?”
“听说你以前在海堤桥一带是一霸?”纪川盯着他。
听纪川提到海堤桥,齐山耷拉的眼皮一下子睁开,似乎是想到当年的自己,老实的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依稀可以看出黑社会的影子。
“是的。当年是混过几年。”
“这次两起杀人抛尸事件和你有关吗?9月13日和9月21晚上一点左右你在哪里?”纪川开门见山。
齐山听纪川说完这句露出愤恨的表情,他皱着眉头,咬牙切齿,“这两晚我都在厂里的员工宿舍睡觉,我现在住厂里没有其他住处,你可以去查。这件事真的和我没关系,为这事找过我的人你不是第一个,我知道的,那些警察根本查不出凶手,只想找个替罪羊交差。”齐山气极,鼻孔张大喘着粗气。
“可我听说你有案底,强奸未遂还有抢劫?”纪川问他。
纪川说到“强奸未遂”和“抢劫”时,齐山神经质地向四周张望,生怕被别人听见。
“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控制不住欲望,做过这些,可是我也为此付出代价了。我在监狱了待了整整三年。”齐山将头伸到纪川和芽郁面前压低了声音。
“再说,我哪敢杀人啊,还杀两个人。我在蠢也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齐山补充。
“你的面来了。”老板把面放到齐山面前。
齐山从筷笼里拿了双筷子,把面拌了两下就开始吃起来。
纪川看他一副不想再聊的样子只好岔开话题。
“你现在的工作怎么样?”纪川问他。
“还好,亲戚家的厂子才收留我在这上班,不然谁会用有案底的人”齐山含着面用力的嚼了两下。“我现在也是夹着尾巴做人,我快四十岁了,也想娶老婆生孩子,杀人什么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说到最后他已经有些无奈。
齐山说完就开始埋头吃面。纪川看问的也差不多了,他看了眼芽郁,芽郁点头。
“嗯,好的。那就到这里吧,谢谢你的配合。”纪川起身,旁边的芽郁也收拾好本子准备告辞。
“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来问我就好,我也不想一直这样被怀疑。”齐山低着头。
纪川和芽郁开车离开厂区。纪川面无表情地开车,芽郁在副驾驶上来回翻看她自己记的访问记录。
“老师,陈姗和齐山已经问过了,有可疑的地方吗?”芽郁完全没有头绪。
纪川好像没听见一样,沉默地开着车。
芽郁知道纪川思考案件的时候非常容易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而忽视身边的人。芽郁故意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引起纪川的注意。
纪川侧头看了眼芽郁,“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陈姗和齐山有可疑的地方吗?”
“目前还看不出有可疑的地方,只能下午把阿美的男朋友和河道保洁工老许采访完再看。”
“咕噜噜”
“哈哈哈,我饿了!”芽郁捂着肚子尴尬地朝纪川看了眼。
“好,先去吃饭。”纪川憋笑。
饭后,纪川和芽郁就去了Y市工程学院,阿美的男朋友李晓光就在那里。
李晓光比阿美小两岁,是阿美的学弟,现在在Y市工程学院读大三。芽郁提前了解到李晓光今天只有上午半天课,所以就把他的采访安排在下午。
“这位是犯罪小说家纪川,我是他的助理。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些关于阿美生前的事。”芽郁约了李晓光在他们学校外面的奶茶店。
“哦。”李晓光其他什么也没问,他看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有些萎靡。
“你9月20号晚上12点左右在干嘛?”
“在寝室打游戏。”
“你最后一次见阿美是什么时候?”芽郁语气放缓。
“9月10号以后我们就没见过面。”
“是因为什么原因?”
他一开始没作声,犹豫了一会才说话,“因为我要求分手,结果她不同意,我们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虽然事后她也要求见面,但我没理她。”李晓光的声音有些哽咽。
到底还是二十出头的孩子,面对生死还是太稚嫩了。芽郁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纪川。纪川抬抬下巴,让芽郁继续问下去。
“你为什么要求分手?”
“我劈腿了,有了新的喜欢的人了。阿美她也毕业了,不在学校。这样还不如分手。”他平缓了下情绪,“我现在很后悔,没来得及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那你们还没闹矛盾之前阿美有跟你抱怨过什么吗?比如生活上,工作,人际上的困扰?”
“我那时对她已经不是很关心了,只记得她提过好几次加班太晚不方便。其他的不清楚。”
结束了李晓光的采访已经三点多了,纪川和芽郁又去了最后一位受访者河道保洁工人老许那里。
老许50多岁,个字瘦高腰也不驼,看上去很精神。穿着黄绿相间的马甲站在路边很显眼。
“许师傅,你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当时的情况可以跟我们详细说一下吗?”芽郁问。
“我是负责海堤桥这边的河道卫生的,昨天我起的比较早所以来的也早。我站在桥上刚看到的时候没想到是尸体,以为是谁把假人扔到河边,我还在心里说心在的人也太没素质了,我走过去想把它清理掉,结果走进一看是真的尸体。”老许叹了一口气,“尸体的上半身都泡在水里,腿搭河岸边上,幸好这河不深啊,要是冲走了更不好了。”
说完老许又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看起来很惋惜的样子。
“那您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事情?”
“可疑的事情?”老许像是在回忆。
“说到可疑的事还真有一件,前阵子,市里说要突击检查卫生,我们就会自己负责的区域留到很晚。那两天我在海堤桥上看见一个男人,戴着帽子,看样子好像在等人一样,一直站在那里,那是已经很晚了快十点吧。因为他前一天也在,所以我第二天又看见他的时候,想上去打声招呼。”老许从口袋里拿出随身带的水杯,玻璃杯里一团碧绿,他打开杯盖,把上面漂着的茶叶吹开,喝了一口。
“后来呢?”
“我朝他走过去,那人很警觉。我还没走近他就匆匆往东边去了。”老徐说。
“那个人大概什么样?您看清楚了吗?”纪川问老许。
“脸没看清楚,不过他走路的时候似乎不太自然,腿有点跛。”老许回忆着。
“身高,穿着打扮呢?”纪川又补充。
“身高差多175左右吧,穿着长的西装外套,看起来挺厚实的,带着圆顶帽子,裹得很严实。”老徐说。
“那您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回去的?之后有见过那个男人吗?”
“昨天我回去的挺早的。那个男人我就那两天看见过,其他时候没看到过。”
四
办公室桌上有一个信件袋,只有收件人的名字。
男人撕开纸袋,是一封信。A4纸上打印着两排宋体字。
“我知道你的秘密,请你今天晚上十点到海堤桥来。如果你不来,我就把你的秘密公诸于世。”
男人看完这封信,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他将信撕成碎片扔进了纸篓。
五
这件杀人案件随时间讨论热度持续升温,网上已经炸开了锅。已经好几天过去了,警方也没查出什么线索。事发现场没找到证据,从死者着手也找不到侦破方向。网友最开始的关注点是凶手毫无人道,为死者祈福之类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警察无用,为死者家属讨说法之类的。警方也没想到这次事件的讨论热度持续时间这么长,为了挽回警方的面子,只好用最笨的方法继续追查,死磕到底,希望能找出凶手。
芽郁把网友对案件的讨论说给纪川听。
“凶手到底是谁啊?”芽郁抬头问天。
“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纪川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悠闲自在。
晚上七点半当地电视台用头条新闻报道了这次事件的最新调查进展,从转播画面可以看到警查撑着小船载河里不停地打捞,或是一些询问排查画面,还有所有侦察队一起开会分析的镜头,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新闻播报员最后的话“本次案件重要目击者已经向警方提供线索,有了新的侦察方向。”
芽郁盯着电视屏幕看的认真,身后的纪川“啪嗒”一下合上书,“终于来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得意。
芽郁看他一副一切尽在我掌握中的样子有些不爽,无奈自己智商有限,还是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纪川打听到了目击者身份。
目击者是名女性,叫智子,二十五岁,在Y市一家汽车4S店做销售。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纪川和芽郁已经在智子家门口了。纪川看起来很兴奋,他感觉到案件已经进入到最重要的环节,不愿多耽误一分钟。
按了门铃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不过门和门框间还连着链条锁,并没有解开。
“你好,请问你们是哪位?”智子通过门缝问纪川和芽郁。可能是因为她刚刚作为目击者为警察提供线索,很怕犯人会找上门来,她很防备。
“我是纪川,犯罪小说家,这是我的助理芽郁。我想知道案发时的一些情况,方便我问几个问题吗 ?”纪川说完递了一张名片过去。智子将信将疑,还在犹豫要不要开门。纪川身后的芽郁打开手机,找到纪川的百科资料拿给智子看,智子对比了照片确定了纪川的身份这才开了门。
智子很瘦,160左右,她头发凌乱,神情局促,她穿着一身肥大的白色睡裙,睡裙看起来穿了很久,已经有些发黄。她转身从沙发上抽出一条灰色的毯子,披在身上。
智子家并不大,但是装修成了三居室,所以当纪川和芽郁进去之后看起来有些拥挤。看得出这屋子有些年头了,墙角的石灰已经开始脱落,家具看起来也有些褪色,好在主人把屋子打扫的很干净。
智子领着纪川和芽郁到沙发坐下后又绕去厨房给他们到了开水,智子经过身边的时候纪川好像闻到一股中药味,很熟悉的味道,再闻好像又没有了。
智子放到他们面前,也坐了下来。
“听说你看到了杀死阿美的凶手?”纪川问智子。
“是的,那天我们4s店放车的库房突然不让放了,临时接到通知要加班移车,所以那晚我回来的比较晚。”智子说。
“大概是什么时候下班的?”
“将近12点多一点吧,然后坐公交回来,白天的话公司到海堤桥要40多分钟,晚上会稍微快一点30分钟,所以我应该是12点50到的。”智子有些犹豫。
“那你能把你当时所见描述一下吗?”
“我刚下公交往家走的时候,刚走到桥头,就看见桥中间有人好像在拖动什么,我觉得不对劲就走到暗处仔细看了下,好像是两个人影叠在一起。”智子看着纪川。
“你为什么觉得那不对劲?”纪川问她。
“感觉吧,如果你的朋友喝的烂醉你会怎么移动她,大多人会选背起来吧,很少人会在地上拖吧。而且对方还是个男人。”智子盯着纪川的眼睛。
“里的那么远你为什么确定是个男人?”
“那个黑影直起身大概有一七几吧,身形也不像女人,挺壮实的,穿着长外套带着帽子。”智子盯着纪川的眼睛,智子的样子让纪川想到了自己小时候撒谎时,为了让大人相信自己说的话而努力盯着大人的眼睛,装作有底气的样子。
“我本想再观察一下,就看那个男人把尸体拖到桥下。我看到这里就躲起来了,一直等到那个人走掉。”智子说。
“你当时躲在哪里?”纪川问。
“桥头的供电的那个小房子后面。”智子说。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来作证?”
“我很害怕,我一直思想斗争到现在。”智子好像又开始紧张起来,双手紧握,随后又好像放松下来,看起来有些神经质。
“你捡到了证据?”
“对,已经交给警察了,是一支钢笔。”
“你确定是凶手的?”
“不知道。”智子说。
“好了,那今天就到这吧,已经很晚了,改天在来拜访。”纪川起身道别。
智子走到他们前面开了门。纪川似乎又闻到一阵淡淡的中药味。
六.
“叮咚,叮咚,叮咚”半夜里门铃响得急促。
男人放下手中的东西,去开了门
“你是周平吗?”
周平是附近医院的外科医生,有四十多岁的样子,方脸,看起来忠厚,留着寸头,175左右。
“是的。”虽然是半夜,但周平看起来并不像是刚起来的样子。
“请问什么事?”外面站着一排警察,周平看那些警察一副跟他血海深仇的眼神,已经知道事态不妙。
“这是你的钢笔吗?”警察拿出一只精致的墨绿色的钢笔,笔盖上有绿色的宝石。
“是我的”这支笔已经丢了有一阵了,现在又出现在周平面前,周平已经猜到被人陷害了。
门口的警察什么都没说就亮出搜查证之后就冲进了屋子。这些刑警的样子就像半个月没吃过饱饭的恶狗,横冲直撞,后面跟着进来的刑侦大队看起来斯文多了,他们开始仔仔细细地开始检查了屋子。
这是海堤桥西边的别墅区,这里虽然稍微偏僻了一些,但也安静,它依附着小洋河视野开阔,空气清新,环境非常好。这里的房子也是一天一个价。 住在这里大多是一些有钱人,当然还有政府官员。一般情况下警察是比较忌惮这里的住户的,不过现在网络舆论已经将Y市警察炮轰的一无是处。 警方在这样的情况下,迫切地希望能找到突破口,为自己正名,平息负面舆论。所以这次搜查令下的这么快,可以看出警方现在的态度。
“现在警察就是这么执法的吗?不明不白冲到别人家里?”周平冷着脸。
“哼!不明不白?我们怀疑你和这两起杀人事件有关,如果你是清白的自然是没什么要担心的。”刑警大队长呲了他一句。
周平被拘了起来,站在门口。两名小警员看着他。
“队长,来地下室一趟”警员在刑警队长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旁边的周平也听见了,立刻就变了脸色。地下室是他亲自设计的不可能会被发现的。周平看起来情绪非常不稳定,他的双手不停挣扎,身体也不停转动摇摆试图挣脱拘着他的两名警员。
“不要动我的地下室”周平跟刚刚开门时完全不是一个样子,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他两眼通红,开始疯狂的咆哮起来。周平的情绪变化太大,简直让人怀疑他的精神状态是否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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