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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小峰 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最近,人们都在热捧韩国歌手朴载相的那首《江南范儿》。这年头信息传播有一个特点,不管你见到什么人,不管他什么职业年龄性格资历爱好长相,谈论的话题几乎一模一样:无非是网上发生的那点破事儿。对我而言,会本能地关闭一些感知器官。但是当一个话题反复出现在各种社交场合,即使我再坚强,也会很社会性地想一想,这个话题是否具备可分析性?《江南范儿》就是这么一个话题,就像去年人们议论郭美美一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所谓的公共话题有点后知后觉。可能是第一百个人在我面前提到《江南范儿》之后,我忍不住上网找到了这首歌的MV,我看完之后,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从有MV这种传播媒介开始的那一天起,各种舞姿都出现过,迈克尔·杰克逊的舞蹈动作可以算得上经典吧,那又怎样呢?如果说这首歌有什么打动人的地方,也没啥新鲜的,不就是讽刺了一下有钱人吗?你去看看好莱坞大片,讽刺揶揄有钱人是电影的永恒桥段,美国人怎么会把它推到《公告牌》排行榜的亚军位置上呢,难道美国人这些年开始没见过世面了?
当然,我这是传统解读方式,当你去评论一首歌或者一段影像,无非是这样的思路,再具体一点,这位看上去本来就有点滑稽的朴载相舞姿也有点滑稽,显得笨拙可笑。难道这就是他走红全球、在YouTube上点击4.72亿次的原因?——那地球人也太没见过世面了。
不幸的是,确实是这个原因让朴载相这颗鲜红的太阳照遍全球。人们津津乐道的是他的“骑马舞曲”,这可能是继哈恰图良那首《马刀舞曲》之后第二首让众人皆知与“马”有关的舞曲。
美国人开始解读朴载相舞步的由来。对于嘻哈舞曲,美国人根本用不着解读,都是从美国街头黑人那里来的,但是效仿者或多或少都会根据自己的理解做一些改进,也没什么稀奇的,嘻哈讲究的就是酷和随意。
朴载相打破了很多纪录。他是在美国音乐市场取得最好成绩的亚洲人,他现在已经比他讽刺的那些富人还要富有,甚至他老爸的公司都因此沾了光,公司股价一路飙升。当中国人还在苦苦为如何能有一个李刚式的爸爸而纠结时,韩国人可能开始为能不能有一个像朴载相那样的儿子而感到纠结了。咱们是比过去,人家在比未来,都是亚洲人,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就像很多中国作家开始羡慕嫉妒恨莫言一样,有些中国人开始打翻醋坛,嫉妒韩国人为何在娱乐业上如此成功。其实不用分析,早在上世纪90年代,韩国唱片工业早就把我们甩得远远的了,现在他们的音乐产值排在世界第11位。但我们至少现在还可以跟韩国人比诺贝尔文学奖来聊以自慰啊。
我很想从朴载相爆红中找出他背后的原因,关键是,他不仅是在美国走红,而是全球,各种劣质戏仿他骑马舞步的视频开始在网上泛滥,戏仿者和欣赏者现在还乐此不疲地沉浸在山寨的喜庆气氛中。
这让我想起了在2005年,一个化名“疯狂的青蛙”(Crazy Frog)的瑞典人,制作了一首彩铃“Axel F”,没想到这首从头到尾“叮叮叮叮”没完没了的无聊舞曲,居然横扫欧洲排行榜,在8个国家获得排行榜冠军。当然,那时候还没有苹果手机,手机里还没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彩铃给平淡无奇的无线手机通话带来了新意。整个欧洲都变成了“疯狂的青蛙”。当年“性手枪”乐队的经纪人马尔科姆·麦克拉伦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从这首歌中你能听到传统唱片业的丧钟敲响了。”还别说,现在看来,麦克拉伦这句话确实有道理。
可是《江南范儿》好像没敲响什么丧钟,似乎也看不出来它会改变奥运会马术比赛的规则。但我也不认为人无聊的时候会寻找一些无聊的东西充当乐趣这种说法,因为人本身就是无聊的,这是常态。我想,它一定跟现在的某种东西有关,而且是全世界范围内的。无疑,是互联网。
从人们津津乐道的焦点不难看出,《江南范儿》的最大亮点是那个骑马舞步,它反映出今天人们理解事物的方式——只关注局部。因为是影像作品,人们了解得更直观,能有点创意的也就是朴载相的动作了。身体语言是没有国界的,你从来没听说哪个国家的流行语变成全世界的口头语。但身体动作不一样,它本身没有任何含义,无需理解,只需接受即可。所以这个动作跟人们传播放大流行语是一样的。当我们每次审视一句话或一个词的流行,都能让我们感受到,即使人可以通过语言表达,但绝大多数人的表达能力极其有限。人的身体会做出各种动作,但是创造性的动作也只有少数人能做出来。
更是因为我们现在看到的炫目的东西太多,应接不暇,人的接受程度是有限的,因此只能在泛滥的信息中接受局部,是所谓:微。微型小说、微博、微电影、微感动、微旅行……只要人想给自己的惰性找到一个借口,就可以祭出“微”这个法宝。似乎人的某种能力已日渐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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