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请真爱

——送给自己的第十八个教师节礼物

孙水仙

最近两天朋友给我说一件烦恼的事情，某集团公司出资十万为偏远山区的小孩子购置一批平板电脑。孩子们利用平板电脑可以还可以联网和远在他乡的父母视频，享受更优质的教育资源……这确实是为山区孩子带来的福音，我就纳闷了：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会令人焦虑呢？

原来，这个集团公司要到这所小学举办一个相当隆重的捐赠仪式。要求学校的硬件设施必须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学校其实前两年花大力气打造的挺美的，现在还得从不多的公用经费里抽取资金再次换血。给孩子一个更有优美的学习环境也还能理解， 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可是另一个与钱无关的要求，却让人难以接受。那就是在每太平板电脑上都必须贴上一个标签——××集团公司捐赠。“吃水不忘挖井人”让孩子学会感恩这是应该的，老师在发放平板电脑前就已经教育孩子要感恩那些好心人，好好地利用电脑学习、珍惜电脑、爱护电脑就是对他们的感激。我的朋友也是穷孩子出身，更能理解孩子的感受，他觉得这种捐赠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我也有同感，一件大好事最终如果以难为孩子收场，怎么想心里都觉得有点残忍和不痛快。

或许是我太过敏感。总觉得这个标签一旦贴上去，就像我们脸上的一个表皮结痂的伤口，皮肤里面却还在发炎、溃烂。这个标签像一张永不闭合的嘴巴，不停地告诫孩子：你手里的电脑是我们捐赠的，因为你们自己买不起，你们必须时刻牢记我为你的付出……亦或是我想的太多，太夸张。大张旗鼓的接受他人的捐赠，本身就给孩子一种你是弱者的心理暗示，拿在手里都有一种理不直、气不壮的自卑感，更何况这“招摇过市”的标签。孩子的心里本来非常的感激，很可能就因为这个标签里暗藏的“玄机”，让感恩戴德变成创剧痛深。

我突然想起小学时的一件事情。

那个年代经济萧条，物质匮乏。大家都是穿着补丁挨补丁的衣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一样的高高兴兴。有一次，一位亲戚给了我两件八成新的花衬衣。我还清楚地记得，那绝不是我们小乡镇上的裁缝能剪裁的出来，一看就知道是从成衣厂加工出来的有品味的衣服。而且都是我最喜欢的粉红色，一件是浅小褶皱的荷叶领，纽扣两边还有均匀的小褶皱，一穿在身上就让自己远离了乡下丫头的模样。另一件的胸口有着做工精致的“蝶恋花”，袖口都有着生动的绣花图案。那是我见过的最漂亮、最时尚的衣服，为了能搭配上这两件衣服，妈妈省吃俭用的给我买了一条喇叭裤。

我高傲的穿着做梦都没想到会拥有的漂亮衣服去上学，班主任都问我：“这衣服是谁给你买的？”你就能猜到我穿着它们有多漂亮，心里就有多喜欢。我心里非常感激这家赠送衣服给我的亲戚，在大街上我老远的就大声喊他们，心里还暗暗想：等我长大挣了钱，我也要买好东西送给她。

可是，一次我给她打招呼时，和她同路的人问：“这是谁家的女儿？好漂亮。”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骄傲的说：“那衬衣是我给她的，我女儿长得快，穿了一季就短小了……”我的脸“唰”的就红了。回到家，我把衣服脱下来，再也没穿过。家人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宁愿穿自己的补丁衣服，也不愿再穿那两件漂亮的衬衣?因为，我觉得穿上它有一种卑微，弱者仅剩的尊严被别人撕裂的面目全非，让我无法抬起我高傲的头；我自己的衣服虽破旧，却让我很踏实和坦然。

真的，那两件衣服对我的影响很大，虽是奔四的人，还是钟爱那种粉色。童年被善良的利刃狠狠地刺了一刀，破碎的公主梦在多年以后，用自己的自食其力艰难的拼凑，也难以还原成当初的模样。

我依然感激她的送衣之情，却无法抹去心灵的创伤。

善良是一中美德，但在某种环境下，它会变成一把刺向灵魂的利刃。每个时代都有生活在底层的弱者，我们的的举手之劳可能就会改变他们的命运。但凡有骨气的弱者，把尊严看得比金钱更重要。因此，若真心帮扶，请小心呵护；若赚取噱头，请尊重生命。

我喜欢悄无声息的善良，坚决反对“广播式”的给予，它比直接的恶语相向更容易让人受伤。我更懂如何让别人更自然、更安全地接受真诚的馈赠，因为我被善良的利刃伤害过……

如果爱，请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