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姑夫

作者: 追日填海 | 来源:发表于2017-02-28 10:00 被阅读92次

    “大姑父去世了”,看到父亲发的消息,心里顿了一下。立马打电话给父亲,电话通话中,又打电话给大姑、小姑,依旧打不通,心急如焚。再电话父亲,电话通了,经过确认,大姑夫刚才去世,父亲正在往合肥赶。消息确认后,心里一片茫然,思绪万千。

    我未出生的时候,大姑妈已经出嫁。那时候姑夫在外上学,六七十年代的中国农村,一大家子人全靠劳动力在公社挣公分。姑夫外出求学,姑妈一个人撑起家庭。表哥表姐们经常来我家,粘着外婆、老舅。农民的日子过得清贫实在。

    毕业后回乡,姑夫被分到邻村教书,姑妈夫唱妇随,随他去学校。姑妈也读过书,她也谋了个小学教书的差事。那时候的姑父姑妈受人羡慕,世代务农之家,出了两个教书先生。

    而后姑夫从事行政工作,到隔壁乡当书记。小时候祖母经常带着我去那里。大人们经常说,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在那里说出来的。那晚停电了,大家都围着烛光微弱的灯光吃饭。突然来电了,大人们都说来电了,我也应声而出,“来电了”。

    不知道过了几年,工作调动,姑夫被调回本乡。那时候我也六七岁了,祖母依旧经常带着我在姑夫家。姑夫家住在镇上的老街里,青石板路、白墙、黑瓦、木制房梁。

    悼姑夫 悼姑夫

    经常看着姑夫骑着自行车去上班,我时常老街的青石板路上玩耍,姑夫家对面有一个老奶奶,姑妈奶奶经常去她家聊天。老街上有一个冰棒厂,我经常在那里转悠,大人也不给小孩吃太多的冰棒,我也就不被允许进去。

    姑夫房间桌子上有很多书,经常看到他坐在桌前,看书写字。大人们上班后我也回去看看是什么,小孩对那些完全不感兴趣。姑夫脾气很好,我记忆中没有看到他发脾气,每次看到他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祖父在世的时候,姑夫每次来我家,祖父和姑夫就在一起聊,从国家大事到家常里短,我这时候总是坐在一边听,感觉特别爽。

    姑夫退休后身体一直不好,但是每次看到他的时候,总感觉他很乐观,精神很好,还跟我聊各种时事。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姑夫最近几年还订阅《文摘周刊》,那份薄薄的报纸成为老人看世界的窗口。前年姑夫大学同学聚会,一群古稀老人庆祝他们的50周年毕业纪念。那些年风华正茂,而如今两鬓斑白。

    悼姑夫

    同学相册前言有这么一段:

    岁月如梭,白驹过隙,弹指间我们都已年过花甲。当五十年后今天再相聚首,彼此细读着沧桑的面颊,回想着那曾经熟悉的面容,追忆着那风华正茂的年代。今日重逢彼此甚至对不上彼此的名字,却记得那遥远而鲜活的故事。
    悼姑夫

    生老病死,自然规律,人无法违背。黑泽明电影《梦》中有一个场景,一群人节日庆典似的又唱又跳游行活动。后来才知道是村里有位老奶奶去世了,从游行队伍的一位老人口中得知,“一个人在世上幸幸苦苦生活奋斗了这么多年,如今安然入睡,这不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吗”。而逝去的老奶奶竟然是说这句话的老爷爷的爱人。当时被黑的这种生死观震撼了,完全不符合我们的思维模式,理性上可以理解,情感上无法接受。

    奔丧回家,发现曾经记忆中姑夫家高大的楼房,已经斑驳矮小。表姐情感内敛,她没有歇斯底里地哭喊,暗暗坐在那里无声的抽泣。这时安慰是无用的,有些路只能自己走,我们最多只能在这条路上相互凝望。凌晨四点半出殡,炸裂的鞭炮声、浓烈的火药味在黎明前的黑暗里肆意蔓延,送葬的车队犹如一条长蛇般游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从殡仪馆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姑夫和祖父祖母葬在一个公墓里。大伯和其他前辈们已经准备好了墓穴,当最后一抔土完全覆盖完了棺木的惨白后,我明白姑夫彻底离开了我们。

    回沪的高铁极速地飞驰于轨道,路边的庄稼地里万物复苏,柳树也从枯死的枝条里发出了新芽。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在无穷的自然面前,我们渺小如尘埃。即便是“尘埃”,我们也周而复始的上演着悲欢离合、爱恨情仇,每时每刻都有戏剧的开始与谢幕。

    仅以此文纪念我敬爱的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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