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

从早上8点到晚上10点，我和儿子都在学英语，明天将有一场考试。

本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精神，我俩从写，到说，再到听，读基本放弃了。

写两篇作文，一篇是email，另一篇是topic和续写故事二选一，每篇100个单词。早上，我信誓旦旦地冲儿子说今天下午4点前完成10篇，儿子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怎么可能？！”

“半小时一篇，10篇就是5个小时，现在才8点，去掉中间吃饭、喝水、撒尿、逗猫，时间差不多”，我用数据给自己的结论支撑，还充分预留了闲杂的时间，心里对自己的规划很满意。

“那也不可能！”儿子悻悻地说。

“少废话，赶紧地！”我生气让他收拾桌子，把所有无关的数学、英语、本子、橡皮、尺子全清空，然后甩在桌子上一打胳膊厚的资料，全部是她妈妈打印好的英语试卷、语法讲义、写作、口语练习题......

“这些我们上午全部过完，来先看第一题。”大意是写一封email给Jo同学，Jo邀请他去跑步，他们准备在Jo同学旁边的小公园跑5公里，原本打算去接他，但是车坏了，然后问他中午吃饭怎么解决。儿子拿到题目，磨磨蹭蹭半天，写了一篇。结果看到习作，我有些失望，失望的是他花了比我预想的要长很久的时间，还失望的是里面的格式、语法错误百出。我心里憋着火，在我的认知里，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题目了，但是为什么对儿子而言这么难，这么简单的逻辑和简单的语法，几个单词按照规则和内容简单整理一下就能交差的小活，对儿子却是难以翻越的高山。

我越想越生气，但是又不能发作，打击他的自信心。我还依稀记得在他一年级的时候，那是3年前了，我和他妈把儿子挤在床中间，有一个简单的句子让儿子背诵，但就是背不下来，我使劲推了一下他，瞪着眼睛望着他，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怎样的，我想那一定是恐怖的，我大吼着拍打着书本，“几个词，你数数几个词，1234…8个单词，我们重复了50遍了，你还记不住！”，我看到儿子眼睛湿润起来，接着噗簌噗簌的泪花倾泻出来，依靠在床头的身子像筛糠一样抖动。我有点心软，从来我没有对儿子发这么大的火，曾经的“慈父”突然变成了魔鬼。“重复一百遍！”我大吼着，音量又提高了一倍，又推了一下他胳膊，他愣了一下，摸摸流到嘴角的泪水，强忍着发抖的抽泣的身体，颤抖着拿着课本，一字一句读着。从现在开始，读错一个我就打你一下，直到你记住为止。一个单词读错了，我用拳头锤了他的胳膊，他眼里翻着泪花；又一个，我又是一拳，力度加大了 ，泪水又开始止不住得开闸；还是读错，一拳，他一只手拿书，一只手不停摸眼泪，泪水又啪嗒啪嗒的落在书本上；又是一拳，他眼睛涨的通红，洗涑洗涑的抽着鼻涕。那是我终生难忘的场景，应该也是孩子心头难以磨灭的伤痕。现在想来，我的每一拳，每一声大吼，似乎都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我像一个侩子手，亲手扼杀着一个充满生气的灵魂，从此之后我再没有打过儿子……

我们俩一起列提纲，我用红色的笔在作文上修修改改，一会作文上全是刺眼的红色批注，一遍两遍三遍，一篇作文连续写了四遍，红色才逐渐变少下去。

然而，第二篇作文，依然再犯同样的错误。我的音量不自觉提高了，拍打着作文本，噼里啪啦的语速也提高了很多，大量的信息在我耳朵里回响，我担心说得不够明白，就说的更多，说得更多语速和音量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聒噪。我看着儿子紧绷着嘴，茫然的一句话也不说，机械的点头，我知道他可能没听懂……

一如我当年打他时候的场景又浮现在心头，我强忍着怒气，他也努力克制着委屈，但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叹气，他也似乎意识到什么低着头有些灰心。我努力攒出笑容，“还有时间，我们继续”，儿子动了动机械式地握起笔，其实我们没有时间了，第二篇依然是充斥着红色修改。

我想到了我自己，通过儿子看到自己，对于英语，我所谓的简单，其实对他他难我理解不到；对于处世，别人所谓的箴言道理，他们所谓的通透，其实对于我而言却如儿子一样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