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你吹牛的机会

讨债的来了。

这个孩子，一生下来，看着她的小眼睛，我就不开心了，没满月的时候，趁她熟睡，我用笔给她画胡须，吓坏了她的外婆，就是我的妈妈。

第一次生孩子，就生个女儿，小眼睛，塌鼻梁，黑皮肤的女儿，完全不是我想像中的白白胖胖的样子，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啊，芭比娃娃看多了，真是误导人……刚生出来的孩子脸红红的，眼睛紧闭，像没长毛的老鼠，还往死里尖叫着哭，真令人沮丧。

忍着剖腹产的痛疼，我躺在那儿为她构思名字。其实之先是想过许多牛逼的名字的，但都比较男性化，我这个女权主义者，其实骨子里喜欢男孩，盼望生儿子。

既然是女儿，认命吧。希望她的人生优雅如歌，不像我这般坎坷痛苦……优雅如歌，那就叫雅歌。

这雅歌一出口，我就喜欢极了这名字，因为圣经中最美的书卷就是雅歌书，它被称为诗中的诗，歌中的歌，所罗门的雅歌，一卷很美的歌颂爱情的书，我的孩子叫雅歌，嗯，我满意极了。

她慢慢地长大了，我几乎不记得她是怎么长大的，因为我妈妈帮我照顾她，只记得她长到四岁的时候，我再生了第二个孩子，就是思辨，那时候她站在床边非得看妹妹长什么样子，我妈叫她让开点，在那碍事，她恶狠狠地对外婆说：

不！我要看！又不是你生的孩子！是我妈妈生的孩子！

哦天，她很凶的样子，到前几天还没改过来………

带她去理发店洗头，我洗个脸，她嫌那理发师手脚太重，发微信给我，吓得我叫那师傅手脚轻一点……见过凶的，没见过这么凶的，还不直接凶别人，非得从我这儿凶过去……跟她爸一个德性。

我觉得真是前世欠了她的债。她听话，我得喜欢她，她不听话，我更得哄着她，深怕她不开心。她学习好，我得喜欢她，她学习不好，我更得表现我很爱她，没有歧视她………她何德何能？竟然配得我这么巨大的爱？

她从没惧怕过我，没在我面前认输过，真是奇怪，是谁给了她底气？关于学习，考好了我得欣喜若狂地给她赏钱，没考好我还得小心翼翼地求她开心……

你看，这次，真没考好，我说你怎么考这么差，她说是题目太难。我说你怎么敢语文不及格，她居然说她从没上过语文课，没花一秒钟来学习过语文。我说你没考好怎么办，她理直气壮地说：

就是不给你吹牛的机会！

她妈的。

不给我吹牛的机会？这是什么话？我不吹牛当然不会死，可是我想吹牛你不给机会我也会吹你不知道吗？你成绩没考好对我来说……那简直算个毛！我每次吹牛，根本不是吹你的成绩，也不是吹你的长相，更不是吹你有多懂事。

我若想吹牛……臭屎都能被我说成黄金条，我根本不需要什么事实来打底好不好？

只有一个人知道，就是那久客伯伯知道，我吹来吹去，吹的都是我自己，你不给我机会，我自己找机会，无论你好你歹你高你低你美你丑你胖你瘦，我都能妥妥地找个角度，巧妙地把自己吹起来，你信不？

比如，现在，明明是你没考好，别人却知道了我是个乐观的，豁达的，有胸怀的好母亲。

跟我玩，你还嫩了点。

你十七岁，不过是条高三狗，想当年我十七岁，可是玩转了一个码头的女汉纸……